明明早该好了的伤,也不知怎的,只要想起她就会开始疼,疼得连心都揪在了一起。
“殿下,殿下的伤要紧,”杜忠见状跟了上来,欲言又止道,“况人多眼杂,只怕有些事会传得更……”
“那就让他们传。”沈继宸的目光仍看着前方,喃喃道,“她想要扬名,不忌惮别人说她是我派出去的人,那我怕什么。”
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别人恨他害他,是因为自己的太子身份,敬他怕他也是因为这层身份,所以谢玉娘肯用才好,到时她做了什么,别人见的只会是自己的那层身份。
“殿下,她是个女子,还是……”杜忠斟酌着词句,压低声音提醒他,“没了两个丈夫的寡妇……末将知道殿下与她清白,但众口铄金,她又似对殿下有利用之意。”
沈继宸想要替她解释,却又不能暴露她的身份,沉默了很久,最终也不过无奈道:“伯勇,我不是也利用这位女子,平了此间的事吗?”
他说着,摸了下怀里放着谢玉娘留信的荷包。
回京了才好,回京了,就能常见了。
*
远远的海船之上,年纪有大有小的绣娘们嫌船舱闷,便都在甲板上,围着张绣架上的半成品,说说笑笑地绣着,议论着,而谢玉娘就在其中和她们一起绣,偶尔还会弹奏一曲,引得众绣娘叫好。
忽得,她觉得有人在看她,扭头看向了岸边。
海岸上有不少人,渔民、商人、买卖人,只是谢玉娘的目光看得更远些。
她似乎是瞧见了有人骑着马向前,但又看不真切。
“娘子看什么呢?”坐在她身侧,着素服,面上不施粉黛的茗姑问她,还跟着她一起往岸上看,但什么特别的也没瞧见。
谢玉娘收回了目光,抚平了随海浪波澜的心绪。
“没什么,”她笑着,再次调整好琵琶后问,“绣累了,你们还想听什么,我再弹一曲。”
“娘子爱弹的都好听。”
“折柳相送吧,那小调应景今天。”
嬉笑声与琵琶声一起,在海上传得很远。
她要回京了,有她的亲人和仇人的京城。
他也会回到京城去的,一个月?两个月?终归旦日之前要赶回去的吧?也不知他的伤好全了没,若真是骑马赶来送他,伤口会不会又要疼了?
谢玉娘想着,弹着折柳相送的琵琶声里,都多了份她觉察不到的温柔。
到时候总会再见的吧,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更多不能说的交易,互相利用着,像五年前那样,像五年后这样。
……瞧瞧,连她自己想的都不是什么君子之交淡如水,而是充满了算计。
不该想,也不必想。
一曲罢,谢玉娘到底还是将忧思从心中赶出,换回了那些永远压在她心头的仇恨。
沈惟良,齐王,从阎罗殿逃回来的一缕冤魂,向你索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