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谢玉娘,喜怒哀乐都藏在了商贾方有的精明算计之下,屈膝笑道:“是,民妇必不负殿下所托。”
沈惟良已经抬步走上长廊前的台阶,边走边抬眼打量谢玉娘,目光里带着对她伤疤的厌恶,但仍能笑问:“想必这位,就是泉州来的玉娘子吧?倒是和传闻的不大一样。”
随着仇人的靠近,之前那种窒息顺着谢玉娘的血液,似要再次控制住她。
不可以暴露。
谢玉娘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忽对着沈惟良笑着,上前一步一蹲身,目光大胆地打量着齐王,语气欢快道:“民妇朱玉见过王爷。”
好没规矩!
为着她凑近的一步和不通的礼节,沈惟良脚底一滑,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去,脸色更是快速阴沉。
谢玉娘丝毫不避,直视着沈惟良,将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楚,厌恶,鄙夷,审视,探究。
年过而立的齐王,眼角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他那可以藏住险恶本性的温润也在岁月流逝间,更加深刻入骨了。
乍然重逢的惊惧后,是克制不住想要快意恩仇的心思。
仇人就在面前,近到只要她足够快,像迎云那样快,就能用簪子划破齐王的喉咙,让他为一切付出代价,她甚至相信身侧的太子会理解她的冲动,并为她隐瞒。
但如火的愤怒,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她隐忍仇恨不是为了快意恩仇,而是为了将沈惟良丑陋的心掰开揉碎给天下人看,是为了在史书中写下他的万世恶名,让后世看到的都是他的恶,而不是只留下“齐王性格端方,于太平二十七年遇刺”之类的寥寥几笔,更不是为此牵连太子,陷他于万世不义之中。
谢玉娘垂下目光掩去仇恨,抱着琵琶的手翘着兰花指,造作扭捏得让沈惟良更心烦了。
“殿下用人果然不拘一格。”他不赞同地看着沈继宸,言语中带着刻意的愠怒,“但未免礼仪上太不妥帖了。”
“大哥不必生气,”知道根底的沈继宸万不敢让他们在同一处久待,胡乱安抚沈惟良一句,便对谢玉娘道,“娘子先回去吧,记着本宫的事情。”
“是,贵人放心,民妇必定准备妥帖。”谢玉娘嬉笑着,又对着兄弟二人扭扭捏捏地一礼后,而后抱着琵琶大步流星地走了。
衣裙与斗篷被风带起,腰间环佩叮当作响,没有丝毫端庄文气,真的就是个乡野村人。
连沈继宸都不会看见她背过身时,颤抖的唇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天家兄弟的说话声自身后传来。
“殿下,这样的人出入东宫之前,也该先教些规矩,让人看着不像话。”
“乡野村贾初来乍到,不通礼仪,大哥不必生气。”
“……殿下总是这般好脾气,臣可是听说她刚入京,就让太常府尹之子丢了面子”
“寻常口角罢了,待本宫身体好了,自然会去安抚石家郎君。”沈继宸态度很好,说的却是笃定要包庇谢玉娘的话,“她毕竟帮我剿灭了匪患,堪称女中豪杰。”
沈惟良见他如此,心中嗤笑之余倒安心了些,面上却很是恭敬。
“……也是,如今见了真人,确让人印象深刻……”
绕过影壁,出了一重门,二人的对话被隔绝在她的身后,连沈惟良那意味深长的话也听了个没头没尾。
谢玉娘终于支撑不住,脚步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
越来越热的眼眶,哪怕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难以压抑。
真是的,早就知道会见的人,她这是在干什么?眼眶子真浅。
这时,杜忠忙忙地从外面进来,迎面和谢玉娘撞见,不得不站定:“娘子要回去了?我着人给娘子安排车驾吧。”
“不必了,”三个字出口,连谢玉娘都听见了自己语气中的颤抖,忙再度垂下眼睛,不肯让杜忠发觉,“齐王在里面同殿下一处,竟没个宫人服侍,着实不好,将军快去候命吧。”
满心都是太子安危的杜忠根本不曾留意她的异样,直到他绕过影壁,见那兄弟二人对坐炉边说话,放了心,才觉察出谢玉娘话中的异样。
她好像,很了解宫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