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该先下去的,沈继宸沉着脸想,之前没想着要下去,是觉得今日是流云坊开业的正日子,他去恐怕会抢了谢玉娘的风头,到时候众人更要传玉娘子与太子的关系,而不会记得流云坊亦有好技艺了。
但现如今,他后悔了,让人只记得他与玉娘子的关系才好!都怪自己瞻前顾后,倒让齐王抢了先。
沈继宸望着那二人并肩的背影,心中更气了,但如今沈惟良在内,他更不方便亲自去了,恼恨后只好唤来钟太监,点了点面前桌上放着的锦盒道:
“阿翁,现在就去将这个送给玉娘子吧。”
钟太监忙应声后捧着盒子去了,对面陪坐的陆瑛早觑到他神色不对,所以没敢说话,直到此刻才开口笑说:“殿下对那位玉娘子,果真上心。”
沈继宸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既知道本宫上心,今后就莫要再擅作主张。”
陆瑛立刻闭嘴,并在太子殿下再次瞪着流云坊大门的时候,偷偷翻了个白眼,心中却升起丝隐忧。
原来殿下对那位玉娘子,是动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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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对面,沈惟良刚跟着谢玉娘走进流云坊,就先因眼前的空阔而茫然了。
铺子内部虽然装饰文雅,摆出来的货却着实不多,各色布样竟然只挂出来三尺大小,虽有现做出来的成衣,也是一样一件,悬挂在架子上而已。
冒着冬日冷气围观的百姓,如今见贵人进了铺子,终忍不住瞧热闹的心,跟着凑到门口往铺子里瞧,也都觉得奇怪。
虽然料子颜色新鲜,花样也漂亮,但这想立刻扯三尺布回去都不行的,算什么买卖嘛。
沈惟良看向谢玉娘,笑问:“玉娘子这……到底开的是什么铺子?”
“王爷晓得的,”谢玉娘张扬又得意道,“民妇初到京城,一不知长安的达官显贵喜好,二不知长安百姓的喜好,因此将民妇的微末手艺都展露一下,试试客人们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岂不是两相便宜?”
围观的百姓听不大懂她的生意经,但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便觉得她说得对,纷纷跟着点头称赞,伙计们见状,忙趁机引人进来。
店内顿时热闹起来,显得谢玉娘与沈惟良站着的门旁,安静了许多。
这个女人,沈惟良嘴角带笑,目光却只有审视,果然有些会赚钱的小聪明,他那位太子弟弟用人的眼光,也没有那么差。
他虽因被断财路而记恨泉州事,但若能让这个女子改换门庭,或许……
“有些意思,”他面上的笑意更深,“不知娘子可否真做出比门口的屏风,更合本王心意的绣品?”
谢玉娘傲然点头:“自然,王爷只要说,民妇必然做到让王爷满意。”
“哈哈哈,娘子真是个有趣的人,”沈惟良开怀笑着,忽又敛起笑容,冷脸上前一步,略略凑近她的耳朵,低声道,“只是娘子有所不知,京中达官显贵最不喜的,就是透露自己的心意。”
仇人突如其来的凑近,让谢玉娘的身体顿时僵硬得无法动弹,亦没错过他凑近时,眼中的凌厉。
身体怕得厉害,可她的心却放下了。
这才是沈惟良,自己是坏了他钱口袋的人,他怎可能不恨?怎可能不报复?
之前不动手,是将她看成太子门客,与其轻易和自己纠缠,不如去寻太子的晦气,毕竟太子那棵大树倒了,自己还不任他捏扁搓圆?
可不对付她不代表不试探,沈惟良是能耐住性子的人,今后这般的试探许会更多,但必然无关痛痒,不露本相。
等到他动手时,必然是狠辣果决,一击必成。
谢玉娘任由恐惧在面上流露,直到沈惟良退后一步,如猎人般审视她的神色时,她才忙将那股子市侩气都收敛了,恭敬道:
“民妇知道王爷是风雅人,那不如就由民妇献丑,以洛神入画,还为王爷做一副屏风如何?花费虽贵些,但也是很好的。”
本还欣赏她的畏惧的沈继宸怔住,她怎么真能猜到自己的喜好?
难道是太子?
偏这时,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自门外道:“恭喜玉娘子,今日这样多人,果然生意红火。”
二人看过去时,却是东宫的钱太监捧着个锦盒,笑盈盈地先对着沈惟良一躬身:“原来是王爷在此,老奴方才眼花,失礼了,还请王爷莫怪。”
沈惟良立刻表现出恰当的,属于上位者的客气,颔首道:“原来是钱阿翁,殿下也来了?”
“殿下仍在养伤,命老奴来给娘子送开业的贺礼,”钱太监将锦盒上的红布扯下来,露出里面的二十个金锭,递到谢玉娘面前,“殿下还让老奴来问问,眼瞅着元旦日就在眼前,之前说好的料子娘子可准备好了?”
有百姓被那金锭吸引了目光,发出声声赞叹。
王爷亲至,东宫还要用玉娘子的料子过节,可见玉娘子家的料子,该是真的好吧?至少刺绣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