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冰冷的手指绞紧，目光僵直，几乎不能动弹。阿清扯扯她的衣袖，小声唤她：“姑娘……”
傅莲叫她这一声给唤得回了神。
她已身在囹圄，暂寻了方寸之地偷生，更应时刻警惕，不要丢了侥幸得来的性命。
她思绪清明几分，凝神去梳理方才听见的话。
尚书府惨案已然传遍京城，当然传入了天子耳中，大理寺卿已介入调查……
可傅莲印象里，大理寺卿尉靖，并非善类。
他惯会见风使舵，曾经便同傅党有对立之势。眼下傅党元首灭门，傅党更是式微，尉靖极有可能彻底向瞿党靠拢，成为瞿和光利用的一枚棋子。
阿清知傅莲在想事情了，朝身旁许久未得到回应的店小二道：“替我们在正厅寻个位子吧，我家……我姊姊想听说书先生讲书。”
店小二点头应下：“好嘞！”
店小二擦身经过傅莲身旁，酒楼里炉火旺，人气也重，稍微带起些暖风。她鼻尖嗅到小二身上的酒味和香薰味——
香薰？如何会有香薰？
一股寒意从未回暖的足底蔓延至全身，傅莲心底震颤——店小二平时做些粗活，也不是达官显贵的出身，身上怎会有香薰味？
耳畔宾客喧闹声逐渐模糊，方才听过的话在脑海中愈发清晰，傅莲猝然想起，方才说书先生说，大理寺捱着严寒，将尸体一一见了数。
那毒药未损坏尸身样貌，风雪寒冷更能保尸身不腐。
而她傅莲，尚书府小姐，不同于尚书府的仆役，若是在尸身里寻不见她，那么不仅未知的凶手那方势力会盯上她，瞿党也会。
朝中党争更是会水深火热，她将会成为两党相争的牺牲品。
傅莲手上脱力，被阿清及时发现，搀扶着才坐在桌旁，阿清面露担忧，“姑娘？”
“无事。”傅莲轻轻抽气，缓和心绪，半晌，她正色道：“阿清，我不再是你的小姐了。从前我有荣华富贵，你跟在我身边日子也算安生。可眼下尚书府灭门，我一朝跌落，既要逃亡，又要复仇，处处都是危险，你同我那样要好，我怎忍心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
她一番话说得恳切，平素傅莲向来冷静自持，从未有过失态，纵使家破人亡，也只是收拾好自己的狼狈，迅速确定目标并为之付出。
傅莲一双杏眸染上夕阳残照似的荒凉，阿清直直望进去，被那抹赤色晃了眼。
“姑娘……”阿清眼圈也泛了红，“阿清没读过书，却也知道同甘共苦的道理，您荣华富贵时从未亏待我，阿清又如何不能同您共患难？”
傅莲唇瓣颤抖，声线也发着颤：“我怕我护不住你……”
那边说书先生还讲着，最令傅莲心慌的一句直直抛下：“那尚书府小姐的尸首，为何不在呢！”
傅莲侧目，见方才的店小二拎着一壶酒朝这边走来，阿清则望见那边说书先生高高扬起了手中醒木——
啪！
醒木落在桌上，如兵临城下时击的鼓声。
——“二位客官远道而来，用些酒暖暖身子罢。”
瓷白酒壶搁在木头方桌上，两个小巧的杯子落在桌上时碰撞出叮当脆响。
酒液清澈，冒着袅袅热气。
店小二将杯子推到二人面前，道：“二位客官，请用。”
傅莲盯着那酒杯，垂眸，不动声色道：“嗯。”
他怎知二人远道而来？
“快些饮罢，凉了便暖不了身子了。”店小二道。
“好。”傅莲轻声。
她端起酒杯，凑到唇边，余光见离去的店小二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不安更甚。
耳畔却忽地掠过一阵风，转瞬那人便在二人对面落座，折扇扇骨敲在桌上，傅莲只见白色衣袍一角。
“再添一个杯子罢！您家店里生意好我同这二位姑娘拼个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