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江月院正堂站满了人,小宫女闭月同其它几位站在角落里,止不住地低声啜泣。
沈佳容沈贵妃被身边大宫女霓云搀扶着,站的稍远一些,太医、仵作在屋内检查,一时正堂俱静,静的人心里打怵。
沈贵妃手里还牵了个皇子,那是二皇子秦听澜,姜贵人所生,今年已十四岁,可瞧着还是一副不能担大事的样子,瞧着母妃一尸两命,只呆愣地看着,似是被吓傻了。
明令帝倒是接了太监递过来的热茶,声音听不出喜怒:“朕同贵妃在御花园赏梅,花前月下,佳人相陪,兴致正好。为何偏来了此处,喝这涩口的茶呢?”
堂中无一人敢说话,屋内仵作何必言粗验了一遍尸体,弓着身来报:“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姜贵人确是一尸两命,身上无其它伤口,看似穿腹而过的刀伤是致命伤。可微臣……却在姜贵人脖颈出,发现了青色瘢痕。”
“青色瘢痕?”明令帝指尖摩挲茶杯边沿,神情似是专注。
“不错。”何必言视线隐蔽地扫出去,同另一侧脸色惨白的沈贵妃对视,“姜贵人实是……中毒而死。”
沈佳容攥紧鹅黄绸面绣木槿花的旧帕子,精心涂抹的口脂有些不均匀了,附着在形状姣好的唇瓣上,像残留的血。
茶盏映着烛光明灭跳跃,明令帝专注地望着那茶盏,他常年身居高位,眼底藏着如狼似虎的凶光,此刻眸光放得深而远,便更叫人看不清楚。
在场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方才低声啜泣的小宫女闭月也硬生生止住了哭腔,眼睛战战兢兢地盯着地面。
秦听澜抓着沈佳容手指,抿唇沉默。
倏地,明令帝一把摔了手机把玩的茶盏,瓷碗碎裂的声音清脆,落在此处却尖锐刺耳。
明令帝却只是站起了身,神色不辨喜怒,懒散地整理了一下金丝镶边袖口,而后抬起眼,瞧了下沈佳容,又瞧了下她手里牵着的秦听澜。
他嘲弄一笑,不知是在嘲谁,只说:“姜贵人扰了朕同贵妃赏月雅兴,此案不必再查。念其孕育龙嗣有功,赐葬妃园寝。”
“天色已晚,都回去睡觉罢。”
帝王推开了掩着的门扉,放入室内一阵刺骨寒风,摇曳的烛光终被吹熄,就像死亡一般悄无声息。
明令帝陪同的奴才都跟出去了,正堂只剩下沈佳容、闭月、霓云、秦听澜,以及仵作何必言。
沈佳容疲累地行至里屋,在姜贵人尸体旁蹲下,全然不顾华丽袍摆曳地,只望着故人脸庞,眸中是云遮月一般朦胧的情绪。她轻声开口:“闭月,你说罢。”
闭月一改方才啜泣的模样,只是语气里犹带哀伤,“姜贵人,是自杀。”
“她先服了‘咽青’,趁药效未发作之前,将长刃刺入自己腹中。”
沈佳容料到会是此结果,她叹了口气,又望向何必言,“你说。”
何必言便恭敬道:“多年前您研制出此毒,本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死后也能保尸身不腐,脏器不坏,如同安眠。脖颈更无青色痕迹。”
“可当年,青嫔服下此毒后,脖颈生出青色纹路,叫宫里人认为是诅咒。当年明令帝专宠青嫔一人,宫内医术最精湛的林太医诊治未果,被皇上削去官职。他身在民间,却依旧心系官场,便凭借精湛医术研制出同您配制得差不多的‘咽青’毒,凭借此毒加入瞿党,成为瞿和光在民间的棋子。此后便不断有人因‘咽青’死去,再嫁祸给罗刹恶鬼,引起恐慌。”
“微臣后来推测,当年为青嫔诊治的林太医,原本便生出二心,一边同您虚与委蛇,一边又偷偷研究您的毒药配方。在青嫔死前便已然做好准备。因此青嫔,包括姜贵人所服,均是林太医的配方所制咽青。”
沈佳容阖了阖目,不愿再听下去。
“尚书府灭门,同样是因为此毒。”何必言继续道,“此一惨案,大概率是瞿党所为。”
一直沉默地秦听澜忽然张口,全然没有呆愣痴傻的样子,而是冷静地陈述,透着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沈姑姑护着傅党的趋势因傅党式微而愈发明显,已然成为瞿党的眼中钉,他们定然在谋划如何扳倒您。”
“而您行事小心,在朝中也无亲无故,更无把柄,又深受皇上宠爱,他们只有从同您交好的其他妃嫔入手,比如我的母妃。逐个击破,再直抵您咽喉。”
秦听澜平静地陈述,可到底还是孩子,视线始终垂落至地面,失落难掩,“而我母妃并不受宠,我也因表面疏于学业,不受皇帝重视。我母妃于瞿党来说是最佳的切入点,我母妃以为,与其等着被瞿党所害,不如先行一步掌握主动权。而且服用‘咽青’死亡有一最明显的特点,便是脖颈青色纹路。因这毒死的人太多,若他日瞿党露出马脚,我母妃的死也算是给皇帝的预告了。朝中无皇后,儿臣便会顺其自然由您抚养。”
秦听澜抬眼,望向沈佳容,很勉强扯出一个笑,“眼下姜贵人一尸俩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