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您该去京城了。”傅莲此话在心里闷了一路,终于说出了口。
她从前虽是尚书府小姐,可傅严正毕竟不是迂腐之人,傅莲幼时因好奇心大,也是学过骑马的,不然也不会跟裴初建议骑马回京。
未曾设想,幼时学过的骑术荒废多年,她上马时动作不那么利索,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来。裴初便放不下心了,同乘一匹马回的京。
眼看着离清水县越来越近,京城却落了好一段路。裴初还不肯停下马匹,傅莲只得问出了口。
裴初回她:“好。”
傅莲单薄的脊背倚在裴初胸膛,一路倒是不觉得冷,少年的后背替她挡住了寒风,双臂环着她牵着缰绳,她整个是一个被簇拥的姿势,甚是暖和。
裴初应了那声好,果真未继续往前走,他翻身下马,道:“莲姑娘若是骑行不便,裴某便再送您一段路程。”
旁边便是一间马厩,可再租一匹马。
骤然离了热源,她后背一阵发凉,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摇头道:“裴公子且快走罢,再晚,便真的来不及了。”
她戴着帷帽,风掀起垂纱,轻扫过裴初面庞,裴初只好应声:“好。”
语毕,他回身招呼马夫,租马匹去了。
傅莲怕裴初再一次折返,一拍马背,先他一步走了。
身后裴初情况未知,倒是前头便是清水县城门,远远地,傅莲望见穿着朝廷服饰的官兵拦住过往行人,尤其是十五六岁的女子。
旁边一个官兵,手中执一张纸,似乎是一张画像,比对着过往女子的容貌。
傅莲心下一悸,隐隐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
沈欢洵给的药仅有三颗,她去散香城找林向荣时服用了一颗,三个时辰的药效已过,一路回京为了节省,都是仅凭一顶帷帽遮挡容貌。
身侧百姓来来往往,傅莲听见旁边卖馒头的摊位上,一对夫妻毫不避讳的谈话:“这朝廷的官兵是做些什么?”
她的丈夫扯过她,回答:“你还不知道么,尚书府全家灭门,唯独这傅小姐不见了踪影。有说尚书府人尸体脖子裳有青色痕迹,据说是因为做了亏心事,遭了报应……”
“哦呦……”妻子似乎是被吓到了,低声痛她丈夫说:“可傅大人,是个好人啊……”
“谁知道呢,这些朝廷的官员哪个不是人模狗样的?谁知道背地里做过什么龌龊之事。”
傅莲握紧缰绳,粗糙的纹路摩擦过冻僵的手心,有些轻微的刺痛感。
为什么?她父亲生前做了那么多好事,清水县几年前闹水患,谁人不知朝廷不管,傅大人自掏俸禄赈灾,发放救济粮。
哪怕是离尚书府甚远的偏远地区,就是闹了饥荒,傅严正也会写信给自己离灾区近的好友,在信中附上银票,助赈灾的官员一臂之力。
还有每月城门口的施粥,领了粥的百姓谁人不夸赞傅大人清廉节俭,心系百姓,有些了解朝中局势的百姓,还会说傅大人在鱼龙混杂的朝廷中是难得的一股清流。
若父亲在天有灵,听见他生前如此上心的百姓,竟在他死后因一些莫须有的谣言,便推翻了他从前的所有,恐怕九泉之下,也会感到心寒罢……
傅莲正暗暗神伤,却看到旁边馒头摊摊主的妻子忽地抓起一个馒头,重重地扔在他面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从前闹水患的时候是谁拨的救济粮?你都忘了?”
丈夫面上一痛,忙道:“是是是……娘子说的是。”
傅莲移开视线,心里稍微松了些许。
幸而不是所有人都会恩将仇报。
沈欢洵给的药仅剩两颗,傅莲服下一枚,牵着马行至城门口,官兵果不其然拦住她,“站住。”
傅莲依言停下,恭敬问候:“官差大人。”
“把帽子摘下来。”
傅莲状似犹豫,她踌躇半晌,道:“小女子样貌丑陋……恐会吓到大人。”
“别废话!”那官差毫不客气,“若是你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傅莲状似无奈,抬手摘下帷帽。那药效已然发作,在其面上留下瘆人的疮瘢。
那官差连画像都未展开来看,只嫌弃地摆了摆手,“果真丑如夜叉!赶紧滚赶紧滚!”
傅莲忙戴上帷帽,牵着马走了。
她一人到了清水酒楼,将马拴好,阿清正在二楼凭栏望着,傅莲虽戴着帷帽,却还是叫阿清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倒是没叫出声,只是快步跑下楼,行至酒楼门口:“姑娘!”
傅莲帷帽后轻轻牵起唇角,她抚了抚阿清肩背,“怎还是这样不稳重。”
“已经稳重了不少了嘛。”阿清挽着傅莲,“我们上楼说。”
“嗯。”
“沈先生呢?”傅莲问道。
“他在楼上呢。”阿清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