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像是一张被揉皱的纸,落入水中慢慢被浸湿,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低微。
这算什么?示弱吗?
明明打破这一切的人是他,私藏她护照的人也是他。为何他现在又做出这一副弱者姿态?
相对而立,闻妤平视过去,目光只能触及他一丝不苟的领口,没系领结,喉结弧度分明。视线上移,就能看到他此刻神情,但她没这么做。
眼眶酸涩,她长睫似羽毛垂落,声音平静:“你在委屈什么劲?”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过矛盾,但那只是因为一些不涉及原则性的小事,往往他先低头示弱,她就顺势原谅。
可这次不同。
因为今时今日他们没办法再站在朋友立场去解决矛盾,所以闻妤才会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
可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的。
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像无形之中摞起的积木塔,或许是他反锁的动作,或许是他说得话,总之,本就不牢固的积木塔轰然倒塌。
她的肩膀轻轻颤抖着,两行清澈的眼泪从白净脸颊上淌过,语气像质问又像发泄:“你现在所做的这些,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有没有尊重过我?”
她终于抬头,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连睫毛都挂着泪珠,眼底、眼睑、连同眼尾红了一片。
她的情绪和眼泪,全都为他。
谈让似乎在此刻谛听到心脏的震颤。
无数交错缠绕的感觉中,一种不可言说的嗔狂昭示着他的病态。
他竟然会为她冰凉的眼泪而狂热。
可这种剧烈的心绪起伏过后是慌乱,他生平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
曾经被亲叔叔背刺时,他也能镇定自若搜集证据,没有任何犹豫送亲叔叔进监狱。执掌谈氏集团以来,他从未质疑过自己任何一次决策。
而现在,面对她的质问。
他犹豫了。
他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有没有尊重过她?
也许,他的方式真的错了。
以前,对她好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可后来他发现,这种好得不到她的爱。她只是把他当朋友,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在她身边,可他不甘心,对她的感情也在压抑中日渐扭曲。
很早他就知道,感情无法克制的那天,他会疯。
后来,他换了一种方式去爱她。
强势的吻。
在得知她要来德国时,他在短时间内安排好集团的各项事宜,义无反顾地先她一步降落柏林。
既然她不见他,那就换他来见她。
藏起她的护照,让她不能回国。
他爱的方式,桩桩件件都没顾及她的意愿。
谈让沉默良久,抬手从西装里侧口袋拿出两本护照,是闻妤和他的。被他一起放在离心脏很近的位置。
他想分辨哪本是她的,于是他把本子展开,可视线不知不觉有些模糊,本子上的字迹产生了昏影。
他真的看了好久才确定哪本是她的护照。
“抱歉妤妤,是我的错。”
把护照递给她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荒谬地想,深红色的封皮,和结婚证的颜色很像,如果这是闻妤和他的结婚证就好了。
那双指骨如玉的手,托着小小一本护照。
不是捏着或者攥着,而是完全摊开手掌,那本护照就那样躺在他掌心,只要她想拿,没有任何的阻力。
闻妤的眼泪停住了,可眼底还是很红,视线从与他对视转而垂落到他手掌,停顿片刻,抬手拿回属于她的护照。
指甲无可避免地划过他掌心,他也有感觉,但只是指尖颤了颤,再无其他动作。
“妤妤,如果你不喜欢这样,那我换一种方式好吗?”
他开口的声音很哑,恍然让闻妤有种他哭过的错觉,可是他的脸庞是干的,至于眼睛,被他垂下的鸦羽遮挡,看不真切。
年少掌权的荣耀不能使他的头颅低下半分,但她可以。众人仰望高高在上,却从不吝啬一次次在她面前服软,展露出低微的那面。
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那本护照在闻妤手中攥紧又松开,莫名的,他们以前的相处碎影像走马灯一幕幕在脑海跳跃。
如果他们不做朋友,哪做什么呢?
不知道。
但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闻妤的声音很轻,带着丝沙哑:“换一种什么方式?”
她轻轻一问,于他而言却似千钧重量。
沉思默想大抵有一分钟。
谈让还是答不上来。
他在感情里是一个伎俩拙劣的生手。迄今为止的人生里,除了一厢情愿地爱她之外,他没有任何感情经历。
学生时代,其他同龄人讨论要怎样追一个女孩时,他只能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