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儿吗?”白小五蹲在一扇不起眼的松木门边,等着远处费力迈下台阶的谦伯。
这处小院又僻又静又拙,要不是谦伯带她来,她路过也不会觉得堂堂战神会住在这里。一篷繁花盖在木门之上,跳起来也窥不透里头景象。谦伯背着一壳花瓣,终于爬到门边。
“谦伯,你本就走得慢,脚还是外八。”白小站起身,将托盘搁在手肘处,腾出一只手敲门。
谦伯还在回答白小五上一个问题“是......这.......里。”
白小五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丝毫动静,等了一会儿,不耐烦问“这门瞧着就不牢靠,应该一撞就开了吧?”
谦伯缓缓道“都......是......如......此。”
上仙界果真豪迈,不拘小节。白小五点点头,将托盘一扔,双手揣着茶壶,退了两步,蓄力一冲。
门栓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白小五像一只毛绒绒的柔软幼兽一头扎进长屿胸膛,顺手将一壶热茶泼了长屿一脸。
长屿今日只穿着一身月魄长衫,周身的灵光和战神铠甲尽数消失。像换了一个人,没有生人勿近的威压,没有浸骨透髓的寒意,也没有任何情绪。淡薄似浮过山巅的云雾,清浅似枝头漏下一束月光。
长屿被突如其来一撞,也没后退半步。衣领和脸上蒸腾着热气,越发仙气飘飘。
白小五勉强站稳,心虚的绞着衣带,一边拿脚踢谦伯“都怪你说什么都是如此?”
谦伯眯起眼睛缓缓抬头“外......八。”
长屿声音听不出怒气,寡淡问她“何事?”
“我来送礼。”
人间的话本都说,不管求人帮忙还是维护交情第一要义就是送礼。且关于送礼有一套高深的理论,最高级别的送礼要不落俗套、不露锋芒、不卑不亢、不丰不俭。而白小五还没学会,她还在最初级,逮什么送什么。
澹月宫跟幅画儿似的,不沾人间烟火。长屿也没有别的爱好,所以白小五问青澜讨了一套茶具一只陶炉,用落迦山雪莲煮了这一壶。礼没送成,感觉像来滋事的。
泡的茶已经洒了,白小五在怀中掏了半天,身上只有一方绢帕包着一朵拽得只剩一片花瓣的残破雪莲。
白小五双手捧着递到长屿战神面前,垂眸道“我的事让战神费心了。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一生中还没点磕磕绊绊,我不是因为魔种就会活得小心翼翼的神仙......也不是这个意思,我以后会小心些,不作恶不妄想不给邪念可乘之机。”
白小五絮叨了一会儿,见长屿没有动静。甫一抬头,发现长屿双眸平静盯着她,脸颊却有点微微泛红“长屿战神,你脸红什么?”
淡漠的战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烫的。”没接白小五的东西,也没等她把话说到重点,伸手合上木门。
白小五与谦伯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白小五才后知后觉地想,她都没打开呢,长屿会不会以为自己要送一条绢帕给他。
难怪会被拒之门外,这礼确实拿不出手。自己又没有什么可以送的了,白小五盯着院门之上的一篷繁花,书上说先礼后兵,既然礼行不通便只能在兵上想想主意了。
白小五穿了一身与火流苏颜色相仿的浅绯色衣裙,领口处有一圈细软绒毛,站在树上几乎与花簇融为一体。只见她衣摆飞动,跃上一根更细的花枝。
白小五凭记忆找到长屿小院上那一枝,扒开重重花簇,然后缓缓蹲下身。
青澜说长屿每日会有一个时辰入定,白小五的计划是在长屿入定时走到花枝最前端,坠下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长屿手指上扎个口取滴血。就算他被扎醒了,堂堂战神也不至于为一个即刻复原的小伤口找她的麻烦。
长屿就坐在那处僻静小院中,他面前摆着一张长案,案上搁着一只敞口的琉璃缸,盛着半缸清水。旁边还有纸笔,和盛满各色颜料的小碟。
仔细看那琉璃缸中不是只有清水,底下一层是黑色的,像有一团墨沉在缸底并未融于水。
难道长屿战神私下的爱好是在水里作画。
白小五沿着花枝往前走了几步,花枝缓缓下沉,离他更近一些。
她单脚立在枝头,歪着脑袋,眯起眼睛,瞧了半晌也没瞧出他到底画的个啥。水中除了一团墨色什么也没有,半天也没见他动一下,这画功实在不敢恭维。
很快白小五惊喜地发现,长屿是闭着眼睛的,他竟是坐在半缸水前在入定。
花枝继续下沉,搁在院门之上,脚下的花瓣都快戳到长屿头上了。白小五惊醒转身,只见不温柔站在同一根横枝上朝她走近,一边唤她“你在这里做甚?”
这棵火流苏花树太大了,开的花又是一簇挨着一簇,从树上根本看不到底下的澹月宫。白小五上树时执明和孟章正好踏上台阶,观察她半晌,不知道她在鬼鬼祟祟干什么。
白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