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语想,好险,幸好我稳住没往下掉,不然真成男女主相遇的狗血经典桥段了。
他挂在墙头上,朝院中看去,一下子便与一双沉寂狠厉的眸子对上,心脏漏跳了一拍,就这样傻愣愣地看着那女子。
她并未穿什么华衣锦服,甚至浑身都是粗布衣衫,只是她端坐在石桌前,容颜胜雪,身姿挺拔,斑驳光影落在她的身上,光晕笼罩着她,她像镀了金的佛像,低垂着头,神情不明,恬静从容。
沈轻语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这般,这般天仙似的人。
顾臻原以为是自己在路上被摸了行踪被人一路追到这儿,哪知一看是只呆头呆脑的笨鹅,她眉心微皱,十分不解这位郎君的行为。
爬树越墙,私闯民宅,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经郎君该有的行为。
她冷冷地注视着他。
沈轻语这才尴尬起来,他僵硬地趴在那儿,生怕动弹一下人就掉了下去,不好意思道:“我住在隔壁,听着这边院子里有动静,还以为是遭了贼,便想着来看看,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姑娘原谅。”
他随后又小心翼翼问:“请问姑娘是这间宅院的新主人么?”
顾臻不欲与他多说,只冷冷地回了他:“下去。”
沈轻语的脸已经胀得通红,他也想下去,只是他现在几乎是靠上肢力量挂着墙头,双脚很难够到树枝,是进退两难的情形。
他实在没法,只好恳求她帮忙:“我好像下不去了,姑娘能否,能否搭把手。”
沈轻语说完话,脚趾都扣紧了,他现在又尴尬又紧张。
这话一出口就好像蹩脚的搭讪啊,但他发誓,他现在确实需要人帮忙才能下去。
顾臻淡淡地扫了眼他通红的脸,她收回目光,起身道:“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
说罢她便出了门,留下沈轻语在墙头上目瞪口呆。
最后沈轻语是在香茗的帮助下下了树。
香茗见他挂在树上时,吓了一大跳,将他扶下来后,不免责怪道:“郎君身子才好了些就开始折腾,仔细我告诉主君,那郎君少不了又得禁足。”
沈轻语最怕禁足,他撒娇道:“好香茗你最好了,你可别将今日这事告诉给我爹,赶明我带你去南食店吃煎鱼饭。”
香茗到底岁数不大,禁不起美食的诱惑,只好再唠叨了几番。
沈轻语打断他,问:“咱们隔壁是来了新邻居么?”
“应该是的,适才我看到人进人出的搬案几箱柜之类的呢,去打听才知道搬来的是位姑娘,半年前就已经把隔壁宅院买了下来,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来住。”
沈轻语点点头,又想到刚刚万分尴尬的场景,他打发了香茗,回到房间想打个盹儿。
刚要睡着时,他忽然惊醒。
他想到刚刚跟新邻居的对视,时间绝对超过了五秒钟,但他脑海里并没有任何画面,这就像他与铜镜里的自己对视一样,根本看不到任何高光时刻。
从他获得这个金手指以来,他除了自己的高光看不了以外,其余人都看得很清楚,怎么到这位新邻居身上来就不一样了?
难道除了对视五秒以上还有其他的条件吗?沈轻语疑惑不已。
他彻底没了瞌睡,准备溜出去对着路人一一做试验,把样本数量扩大,变量自然也更清晰。
离家最近最热闹的街自然是大相国寺附近,是万姓交易的地方,正店脚店、妓馆、道观、食铺、器铺等应有尽有。
沈轻语站在街头,与每一位经过他身边的人对视,脑子里都浮现出此人的高光时刻,大多是短暂平凡、碌碌无为的一生。
这里人头窜动,沈轻语在人群中竟看到了邬素邬秀才,今日学堂休沐,但她吃了朝食就出了门,中午都未曾回来,害得他迟迟找不到机会与她对视。
家中只剩下邬秀才的高光还没看过,沈轻语准备趁这机会看看,他刚要打招呼,就看到一匹马疾驰而来,吓得路人连忙侧目躲避。
邬素从书肆里出来,手里拿着书籍,看到离她不远处有个小孩蹲着玩耍,不远处又有匹飞驰而来的马,眼看着马就要踩到孩子,她没作任何思考便扑过去将孩子救了下来。
孩子被吓得后知后觉哭起来,其父亲连忙跑过来抱住孩子,哭着对邬素表示感谢。
沈轻语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好在邬素跟孩子都没事,他忿忿地看向马上之人。
在闹市策马疾驰的正是钱庄老板之子钱秀匀,那日花朝节,沈轻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钱秀匀一身红衣骑在马上,神情冷傲,看向马下的邬素。
邬素抬头看向他,眉心紧蹙,沉声道:“闹市人多,公子实在不宜策马疾驰。”
钱秀匀挑了挑秀眉,看着此人秀丽的脸庞,觉得有些新奇,一向跋扈惯了的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人当街呵斥他,他竟也没觉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