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来禀:“老爷,奕王爷驾到,此刻正由小厮领着去前厅呢!”白淮辛心里一突,诧异道:“平素眼高于顶的奕王?快请!”又回身瞪她一眼:“你给我继续跪着,且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雨栀兀自跪着,跪得时间久了,浑浑噩噩的。
一双黑色云纹皂靴停在了她前面,她眼睛往上看,看到一袭月白色的袍子,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心底一惊,“怎么会?”
然后她双手扶着的碗被拿走了,她仰起脸,看见了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一张脸!一张仿若美玉雕琢而成的脸,此刻虽是背着光,那颜值却依然不受丝毫影响,仿佛只能令他发出更亮的光。那张脸上的俊眉深目此刻正冷峻地看她。
她听见她伯父卖力讨好的声音,陪着笑:
“奕王!这是下官的小侄女,下官怜她自幼失了母亲,故此放任了些,谁知竟闯下祸事来!她父亲把她托付于在下,不想道落得个疏于管教!说不得在下只得管教一二,倒是教王爷笑话了!”
原来他是个王爷?
头顶上冷冷的声音:“她犯了何错?”
谄媚的声音:“她、她不守本分,做下了没脸的事情,故此罚她在此反省,不知道王爷驾临,还请王爷移驾花厅里坐!下官这就叫她去祠堂里跪着,没的脏了王爷的眼!”
“哦?花厅就不去了,咱们就在这里坐坐,”早有仆役去端了把黑檀太师椅过来放下。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在那太师椅上坐下,用手慢慢掸去衣襟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本王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倒要请教请教!”
白淮辛听得满头雾水,只得赔笑道:“不知王爷有何事?还望王爷不吝赐教,下官必定肝脑涂地……”
“那倒也不必!本王只是不明白,本王的人,何时轮到朝散大夫来管了?”
白淮辛更加糊涂了,一头大汗,“下官糊涂,还请王爷明示!”
他下巴朝跪着的雨栀抬了抬,“她是我的人,却不知为何要在这里罚跪?这大毒日头底下,想是大人要教她规矩?可是我的人素来都是最懂规矩的,”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难道是我错了?”
白淮辛总算听出来点儿意思了,忙叫雨栀起来,吓得跪下磕头,“卑职死罪!死罪!卑职实在是、不知、她、呃,都是卑职的错!冒犯了王爷!”心里直犯嘀咕: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勾搭上这尊大魔王了?怪道人来了,前厅上好好招待他不要,定要来这后花园逛,原来是为这死丫头来的!坑死他了!
雨栀因为跪久了,又有碎瓷割伤,站起来有些不稳。膝盖处隔着裙子都渗出血来!他见了这样子,不禁猜测原来她是没有丫鬟仆妇伺候的么?抬眼扫了一圈,见两个小姐打扮的女孩儿,明明都有一个丫鬟在侧的呀!偏她没有?看来她这伯父偏私很严重啊!不知道虎贲中郎将是怎么当爹的!脸色沉得像锅底,倏地站起来,一步跨到她面前,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走了两步似想起了什么,低头看着她道:“我记得方才你端了一碗水,还捧在头顶举着是吧?”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他便一笑,头也不回地道:
“朝散大夫,这一家子,一碗水可得端平了!别让人说你们白家治家不严,教女无方!到时候被人参上一本,不划算啊!”
“是是是,这两个今儿也得跪!”作势叫两个女儿过来跪下。
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些煤渣渣、碎瓷片儿可别给扫了,还能将就继续用!回头让随安给再添些,两个人的份嘛,别当本王瞎!本王也不能厚此薄彼的!”
兰馨和慧绮都被拉着去那瓷片儿上跪下,她们哪里受过这个,才跪下去,膝盖就被扎得生疼,挣扎着要起来,又被奕王的人出手按着,挣扎着只叫“王爷饶了小女子吧!”他理也不理,却转回身道:
“是了,差点倒忘了!本王已和父皇商量了,要娶白雨栀做本王的王妃!本王正让钦天监推算吉日,不日就来下聘,三书六礼,都不会少!今儿的事,看在她的面子上,就暂且搁下,这以后,要是府中安静,大家祥和,此事就此揭过不提!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或是有什么人乱嚼舌根儿的,那就是对本王不敬!让本王知道了,那可就别指望本王会轻饶了!”
一片抽气声——
“王、王妃?”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某王,低头看了怀中的小人儿,“她住什么地方?派个人引路,其余人等退下!”也不管其他的人如何震在原地,怎样各怀心思,他抬脚便跟着那带路的小厮,到了雨栀住的明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