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将军,战功赫赫,威震四方。将军偶然遇险,却正好被一书生所救——”
岑青云打断道:“这将军既是盖世无双,却又为何会遇险?”
崔池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便是如殿下这般,不也照样在石首县遇上洪涝了么?”
岑青云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崔池便又继续道:“那书生颇有几分颜色,将军被美色所迷,便将书生带在身边,春风夜夜,殢雨尤云。”
“书生起先有些不忿,却因自幼无依无靠,得了将军庇佑,倒对将军生出了几分依赖。将军见他聪明乖顺,便也教他纵横谋划,兵法韬略。”
岑青云“啧”了一声,道:“可见这将军也并非良将,见了区区美貌,便可将礼义廉耻都抛之脑后了。不过是有几分颜色罢了,能有多美?有你美吗?”
崔池愣了半晌,才道:“兴许……差不多吧。”
岑青云:“……那倒难怪。”
崔池继续道:“将军功高盖主,被天子猜疑,被太子忌惮。天子为了夺去她手中兵权,指婚她与太子。将军不愿,太子便当着她的面,杀尽了她身边亲信手足,将军身边最忠心的副将,被处以凌迟极刑。”
凌迟者,先断其肢体,乃抉其吭,再以利刃零割碎剐残损血肉。
“将军兵权尽失,亲信尽死,就连身边惟剩的书生,也因族中被诬谋反,困于诏狱,受尽酷刑。”
崔池握笔的手微微有些抖:“将军出嫁前最后一件事,便是带着身边暗卫劫走狱中的书生,而后嫁入东宫,成为荣华无极的太子妃。”
“后来书生再也没有见过将军,他在千里之外的蜀中,听闻太子妃是最治家有方的主母,东宫诸多妾室,有貌美者,有显贵者,加之一堆庶子庶女,却都被太子妃调教得井井有条。”
“世人都说,这是她最好的归宿,可是只有书生知道,她曾经饮马瀚海,杀过林间最凶恶的罴豹,射过草原上最锐利的雄鹰。”
屋里暖和得像春日,可崔池却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冰冷僵硬。
他沉默了许久,直到岑青云看向他,他才说出最后的结局:“此后不过数年,太子妃,不,将军,便折剑自刎而亡。”
崔池拿起面前宣纸,轻轻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痕。
岑青云却走了过来,提着笔,要为他的画题字。
她写得一手好字,字势端庄雄逸,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阙,很有颜鲁公之遒劲筋骨。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岑青云才道:“这便结了?”
崔池点点头。
岑青云却皱着眉:“这戏唱得好没道理,那女将军既是战功赫赫,便是亲信尽死,那她从前麾下部曲,便无一人为她讨回公道么?”
“这太子也好生奇怪,娶谁不好,为什么偏要娶她呢?”
可若是这将军身上流着天家血脉,既有声名人望,又有权势地位,偏偏还女扮男装,比这太子更得民心爱戴,更宜继承大统呢?
可若是这将军的麾下部曲早被天子算计,下毒暗害,以至于分崩离析,孤立无援呢?
崔池只是扯起来一个略有些落寞的笑,道:“既是戏文,又哪能禁得起推敲呢?”
他低头,见着岑青云方才题的字。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惨,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