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那人坐于金丝楠木椅中,一柄锉刀细细修着指甲,凤仙红的指甲衬着纤纤玉手白皙如雪,眼波轻轻瞥向他,轻描淡写的吩咐:“听说北地平城有一草奇香无比,唯百草谷有栽种之法,不若你去查查?”
百草谷育天下奇草,谷里有一书《百草录》记载天下神草,相传得此书便可得各类神丹妙药之草,因而被江湖所觊觎,人人皆想得此书,然,百草谷多年前一夜灭迹,再无百草谷下落,若此地现奇草,大抵和百草谷有关。
但,此去凶险,明知是套,齐元依旧承了下来。
果不其然,路遇上夜鹰杀手,中了埋伏,几个回合后全部影卫阵亡,只他一人满身是血的逃了出来,身后的杀手穷追不舍,在气力竭尽之时,却听到了前方敲锣打鼓的声音,一顶红轿子若隐若现,齐元用尽最后的气力跃向前方,不巧正正好好砸了那顶红轿子。
新娘子的红盖头悠悠而落,齐元抬了头,看见那新娘子体壮如牛,满面红斑直欲与身上的红嫁衣融为一体,他暗叹,出奇!
因着突发事故,迎亲队伍停了下来,人们也奇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几个杀手混于人群之中,奈何人多眼杂,无法下手,只能放弃。齐元余光瞄到了杀手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不再强忍,于是一口腥甜冲上心头,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往他的嘴里灌着什么,他闭紧了嘴巴不喝,却粗鲁地被人用筷子撬开嘴巴,一碗苦汤下肚。
这人天天来灌苦汤,顺便天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张三家杀猪到李二狗家丢鸡,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充斥耳朵,他渐渐了解到,这似乎是个安宁平乐的小村庄。
她的声音清甜,还算悦耳,从未有人与他说过这么多话,不带任何目的。
待他醒来,却见是当日的新娘子救得他,因着心中有愧,便帮常酒酒出了一回头,谁知竟被那阿爹赖上,硬让他娶了他家的女儿,甚至下了软骨散,纵使他全力抵抗,终是被一小推车推进了喜堂,真是奇耻大辱!
后来的日子里,他认识了这个叫常酒酒的女子,听闻是性子泼辣,于他而言,却是个眸子清亮,柔柔和善,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姑娘,她经常被人欺负,他有些看不过去,于是替她出了几回头,意外发现她不是表面的那般柔弱,骨子里是峥峥的刚强,性子是满不在乎的淡然。
常家人也是热心亲切,眼神里的真心没半分作假,担心他吃的是否好,过得是否自在,在这里齐元感觉到了暖人肺腑的温情,日子不波不澜,却是极其温馨,直让他醉与其中,忘了归路。
但是他终是不属于这里,他有他的人生与责任,而这些不能牵涉进常酒酒。
而眼下,只需向着这条岔路走,便能回到他的世界,只当用了三个月做了场北地小村的梦,梦里的祥乐安宁再好也与他无关,或者说他会留在这,本就是被逼无奈,成亲亦不是他所愿,他早就应该离开这里了。
暮色渐渐渲染了村庄,墨蓝的天边闪起了月牙,常酒酒坐于窗前,小指卷着耳边碎发,心里思着,阿爹阿娘一大早便去了李大娘家,按理说早应回来,却到这时不见人影,常酒酒停了拨弄碎发的手,准备去李大娘家瞅瞅看。
常酒酒将要迈出院门,却见那扇虚掩着的院门从外而开。
齐元立于门框四方之中,风儿吹过她的发梢,掀起他的衣角,眸清似水的男子身后是一片暮色苍茫。
“你,你怎么回来了?”常酒酒有些讶然。
齐元和煦一笑:“我不回来却是去哪?”
常酒酒顿时觉得心头缠起了千根丝,杂乱的绕在心头最后系上了结:“我以为……”
“但凡‘以为’,便有几个是准的?别乱想了。”齐元见她似是要出门又问道,“天色不早,你这是要去哪?”
常酒酒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还有正事呢,“阿爹阿娘去了李大娘家帮忙,这时未回,我去寻一遭。”说着便往门外走去。
“哦,对了!”齐元唤住常酒酒。
常酒酒疑惑回头。
只见齐元只手一拽,便取下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递于常酒酒面前。
方方正正的玉,雕着如意攒花云纹,碧绿泛着流光,悬着浅色的流苏在风中轻轻晃动。
“这是?”常酒酒不解,依稀记得那玉佩系得紧实得很,怎么偏生他一扯便下来了。
“聘礼。”齐元望着常酒酒一瞬不瞬,温柔中带着一丝霸气,“酒酒,你愿成为我妻吗?”
常酒酒微怔,心里是酸甜苦辣的翻滚,她微微一笑,接过玉佩:“说什么傻话呢,我不是已经嫁给你了吗?”
齐元粲然,摸了摸常酒酒的发顶心:“傻酒酒。”
常酒酒握着玉,心里灌了蜜一般。
“嗳,你们杵在门口不进去是打算做那石狮子?”突然,常三爹洪亮一嗓子,震开了两人。
不远处常三爹和常三娘徐徐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