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了好一阵,乔阳才拎着保温杯慢慢悠悠地进了教室,他的个子不高,有些微胖,近视却不喜欢戴眼镜,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
班上还有稀稀拉拉的背书声,乔阳也没着急开口说安静,喝了一口温茶,又抽出夹在咯吱窝下的名单,眯着眼睛扫了一遍,才拍了拍桌子。
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乔阳靠在讲台的侧边看名单,双腿交叉着,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板。
台下的人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一边默默背书,一双耳朵还要时刻听着讲台上的动静。
煎熬了不知多久,乔阳终于开口说话了,“咱班来了个新同学是吧,叫什么名字啊?这名单上好像还没有啊?”
有不怕事儿的打趣了一句,“阳哥,人家昨天下午就来了,你名单还没更新啊。”
乔阳瞥了他一眼,虽然瞥的不明显,但面部表情明显是往那个方向动了一下,“那你来替人家自我介绍一下。”
说话的人倒也接茬,语气贱兮兮的,“叫林随,森林的林,随便的随。”
乔阳点点头,拿着笔在名单上划了两下,“那就林随来背一下《离骚》吧。”
一阵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刚才说话的人也装哑巴了,他们班前天才学完离骚,这首诗又长又绕嘴,还有一揽子的生僻字,本来平时题目就刷不完,只能趁早读那二十来分钟的时间背一下,这才过去多久,能背得出来有鬼了。
秦锐“靠”了一句,暗暗看了一眼江赐,“还真是离骚啊。”
李雅君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道:“等下不会把我们组的都点一遍吧。”
乔阳抽人有个习惯,上一个背不出来的,就从旁边或就近的位置继续点人,经常是一个组一个组的抽,都背不出来的话,那就一起挨罚。
一时间,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要是抽到的是班长就好了...”
一般只要那个组被点的第一个人能背出来,剩下的人大概率就不会被点了。
林随合上书,没什么表情地站了起来。
教室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有幸运灾乐祸的,也有庆幸没点到自己的,大概就只有他们这组气氛最凝重了。
林随不太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就算有老师在,她也做不出乖顺的表情,只能将眸子垂得低低的。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她的语速一向不快,但也没什么停顿,声音清澈,咬字颇有些独特,听起来没那么生硬,但也绝对没那么有感情。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真的能背出来,教室里除了她的声音,几乎没人出声,正是这样,所以显得十分安静,又或者说是沉默。
背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声“好”,之后便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陈萱兴奋又不可置信,“林随,你好厉害啊!一点都没卡壳。”
杨明瑞也接了一句“牛逼”。
讲台上的乔阳将名单折了起来,大概是不准备继续抽背了,但也没忘给在座的各位打个预防针,“林随同学不错哈,大家都学着点儿,时间少不是借口,看你自己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高考语文就古诗词填空这几分是死的,背一背就能拿到的东西,别不稀罕。今天我就不抽了,下次不管哪天学的课文,背不出来的,照样罚。”
秦锐还有些发懵,“班长的语文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啊?”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李雅君,她看向江赐,声音柔柔的,“班长,待会儿能把你的语文书借我看一下吗?”
江赐已经拿回了自己的书,听见这句话,微微顿了一下,淡道:“她自己会背,和我的书没有关系。”
李雅君有些尴尬,“这样啊。”
林随支着下巴,丝毫不介意李雅君的话,声音依旧是懒懒的,“你们不知道某酷上有首歌也叫离骚吗,词就是课本上的。”
这首歌她听过很多遍,之前只是单纯地听,不怎么理解意思,刚刚看了江赐的笔记,懂了个大概。
陈萱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刚刚听你背的时候有股调调,像是在唱歌儿。”
秦锐来劲儿了,“那回家我也要听,听他个几百遍,然后上老阳办公室去背。”
语文课最惊险刺激的环节大概就只有抽背课文了,剩下的内容枯燥无聊,一节课上完,几乎一半的人倒在了桌子上。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到最后一节课只剩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有些人就已经听得心不在焉了。
高三的学生时间紧张,一般会提前五分钟下课,虽然高二楼的明德楼和高三的逸仁楼隔了一条马路,但人多的时候总是闹腾的,嘈杂声远远的响起,不怎么清晰,却更叫人抓心挠肝地去听。
秦锐早就揣好饭卡,就等着第一个冲出教室,杨明瑞坐在靠后门的横排,抬着下巴颇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