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正房南面的厢房里。
屋子很小,原本是安粟一个人住,小屋里将将放下两张小榻,床头置两张矮几和两个矮柜。
因时人习惯席地而坐,但垂足而坐更为舒适,已渐渐流行开来,所以室内常常矮家具及高家具皆有,地上铺着一张大竹席,放了两个小圆墩可坐可靠。
安粟直接盘腿坐在席子上,宁禾忙殷勤为她倒茶喝,道:“姐姐,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姐姐多教教我,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我就是,不知姐姐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活计。”
安粟道:“你坐下吧,咱们这样的小丫鬟平时只负责屋内各处擦洗,每日老夫人晨起以后,咱们进屋擦洗洒扫就是,一天擦两次,没事了在屋里待着就是了。”
宁禾细问院子里的事,安粟道:“院子里一个安管事,就是我祖母。”说着,摸了摸胸前的赤金长命锁,看了宁禾一眼。那金锁黄澄澄的,煞是惹人,宁禾忙摆出一脸羡慕惊叹的样子。
安粟才又清了清嗓子:“我祖母是老夫人的陪嫁,还有一个侍奉老郡公的赵管事,余下的贴身侍候老郡公和老夫人有两个大丫鬟和四个二等丫鬟,三等的小丫鬟,如今加上你就是八个了,再有四个管库房的,我母亲就是管库房的主事娘子,最受老夫人信重了。”
见安粟是家生奴婢,来头不小,又只是一个年幼又爱显摆的小女孩,宁禾更配合的做出惊叹状,安粟便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还有四个管花木的,两个个管院里洒扫,六个管看门传话还有值夜的老婆婆,统共三十二人。”
看宁禾还是一副佩服的样子,安粟更得意了起来,仿佛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她说:“因老郡公不喜喧闹,咱们院子里人还算是少的呢。”
老郡公爱清静,成日里在前院书房,只肯几个小童老仆伺候,老夫人在内院喜爱热闹,常被一众婢女仆妇拥簇着,因此院里本就事少人多。
时人推崇蓄养奴婢,奢靡之风盛行。但三十余人要还算是人少的,那人多的院子里,岂不是全挤满了人?
听了宁禾的疑惑,安粟哈哈大笑:“可见你没什么见识呢,院子里再多人也住得下,空屋子可多了。”
安粟在院子里受亲祖母安管事照拂,其余丫鬟也都让着她,性情倨傲,她原本见新来的小丫头生的美貌,还要把屋子分一半给她住,心中还有些不忿,但见她听话乖巧还有颜色,便觉得有人陪她说说话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意有所指地道:“这也算你运气好,咱们院里少进新人,都是老郡公、老夫人用惯了的旧人,人少了才能两个丫鬟住一间房,别的院子里要四五个人挤一间房,睡的是通铺。不过大丫鬟的房子比咱们更大更好,离老夫人更近,平日里都是轮值歇在老夫人寝室的暖阁里,以便夜里侍候。”
宁禾见她和自己年纪相仿,却自称旧人,不免有些好笑,但和这样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应该很好相处,于是努力绷住了表情,一副受教了的样子。
此时一个清秀的大丫鬟推开门走进来,她头戴一只银鎏金并枝莲花步摇,穿着淡绿色彩绣长襦裙,手上抱了不少东西,安粟立刻噤了声,站起来乖乖忙叫了一声楚葵姐姐。
这就是刚刚贴身伺候老夫人的楚葵,她递给宁禾一个包袱,道:“王阿婆着人送来了你的东西,你点点看少不少什么东西。”
宁禾一早来拜见老夫人,没来得及收拾衣服行李,只随身带着一点体己,现在拿到包袱,便对楚葵谢了又谢。
楚葵又拿出一盒子干果点心和一个装满了铜钱的小荷包,打开盒盖,点心都是宁禾从未见过的精致样式,说:“这是老太太赏你的,给你甜甜嘴儿,这个小荷包里是赏钱,你自己藏好了。你新来这里可要乖乖听话,跟着你安粟姐姐做事就好,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院子夜里二更后就锁门了,不要在外面四处乱跑,或是迷了路,或是被锁在外面可就不好了。”
又说:“老夫人对待下人最是宽和,犯了错也从不严厉责罚,你不用害怕,平日里若有什么缺了短了,只管来找我说,不要不好意思。”
宁禾看楚葵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的,如此温柔可亲,不觉心生好感。楚葵又仔细叮嘱一番,看宁禾连连称是,才缓缓离开。
安粟眼看楚葵走远了,“嘁”了一声,悄声在宁禾耳边说:“楚葵和水芝两个自幼在老夫人身边长大,一个管首饰,一个管衣物,老夫人把她俩宠的跟什么似的。”
又道:“既然她都有空过来,可见老夫人已经用完午饭了。快走!咱们去帮忙撤菜。”
宁禾只好跟着安粟一路小跑进了正房,果然午饭已毕,众丫鬟正在外间撤菜,一大桌子好菜,大半都一口未碰,楚葵、水芝等人因要侍奉老夫人,挑了两盘菜,匆忙扒了一碗饭就走了,剩下的就便宜这群小丫鬟和仆妇了。
宁禾在安粟的眼神示意下,捧起一大碗小馄饨,安粟则左手端起一碟豆腐拌荠菜,右手端起一盅花雕酿驴肉。两人可谓是满载而归,用小茶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