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缨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自打回京,暗地里窥视的视线密密麻麻,尤其是儿子姜满满那张肖似新帝的面容,怕是已掀起无数暗潮。
不打紧,不管来者是何用意,姜缨都已做好准备。
她甚至在多情的春风中主动宣战,“春天了,我和故人理应有一场动人的重逢。”
动人的重逢需要真情。
姜缨与长公主自幼相识,亦敌亦友,彼此也有一些真心,这一些真心也可演绎成情深义重。
及至姜缨见到长公主,吃惊地发现自己轻敌了,长公主故作情深义重不假,多年不见,脸皮竟又长了一层,愣是装嫩装出了一番风韵。
她不知晓,昨日文渊阁里,薛首辅等人一致推出长公主打头阵,“公主先行一步,探明姜家姑娘心意,臣等静候佳音。”长公主雄心勃勃地应下。
是以,今日陈旧的姜府门前,长公主轻倚花枝,穿陈年衣,梳旧时发,故作少时模样,意图勾起姜缨往日情愫,剖开姜缨一颗真心,瞧一瞧到底是哪个男人在里面扑腾。
姜缨岂能认输,欲要行礼,被长公主一挡,还未启唇,先听长公主一声赞许的惊叹,“六年未见,阿缨竟更美了。”
此话半点不假。
姜缨本是京中出名的美人,有着出尘婀娜的身姿,此刻窈窕有致地挑起一袭青色春衫,年少无一不美的五官依旧过分扎眼,目光所触及的肌肤细白滑腻,浑身上下竟不沾染半点京外的风尘。
长公主心间讶然,转瞬明白,想来这几年,姜缨虽离京奔波,倒是一点苦头未吃,便是有了孩子,也是活得惬意悠闲,当真是好命。
姜缨却心说,她好无耻,怎么能上来就开大招?
姜缨迎头赶上,也如长公主般,真情实意地惊叹,“哪里比得上公主神采动人?”
“也是这身衣服为本公主添了光彩。”长公主铺垫完毕,穷图匕见,“本公主时常想起咱们年少的时候在一起玩闹,后来就少了些,你也不爱去公主府,对了,本公主的公主府大变样,你可要去看看?”
姜缨含笑点头。
没有不去的道理,不去就是畏战,姜缨骨子里没有畏战的血液,她像个好战的女将军,只想要最丰盛的战利品。
姜缨只身随着长公主进了庄丽阔大的公主府。
公主府确然大变样,应是好生修正了一番,唯有一处旧时的四角亭子,还静静地矗立着,被四周高耸的花枝草丛密密围了起来。
长公主喜欢这里,银铃般的笑声激活了无声的亭子,亭子邀功似地张开了兽口,把从容不迫的姜缨整个吞了进去,指望姜缨今日吐出心里的那个男人。
几个仆人奉上茶水点心就退下了,长公主指着姜缨眼前的茶杯,眨眨眼,“你最喜欢的茶。”
姜缨嗅了一口茶香,没有否认,换来长公主轻描淡写的一句,“皇兄也喜欢,你们爱喝一种茶。”
姜缨笑笑,“我倒不知这个。”
这般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好似她与新帝不曾做过夫妻,随后,她用那双极美的眸子,静静地瞥过来,近乎挑衅地望向对方。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进攻,“阿缨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校场吧,本公主就爱看你练枪,枪上有抹红缨,舞起来可美了。”
对,校场。
这是一个极好的攻击点,毕竟一切都要从校场讲起。
姜缨悄悄地直了直身子,慢吞吞地回复,“时间久了,倒记不清了。”抬起袖子抿了口茶,垂下的眸子似阖上了,“赵郎中不在府?”
寂然许久的花枝后面传来细微响动。
原来,宣王等人早已埋伏于此守株待兔,本也都老实不动,直到杨文州听到赵郎中这三个字,脚下一呲溜,花枝刺脸上了,几滴血珠子滚落下巴。
宣王笑杨文州,“倒也不必小气到自残,皇嫂也不知他俩和离了。”
赵郎中,长公主的前夫。
众人认为,姜缨离京前,两人刚刚完婚,自还认为两人还是夫妻,此时出口询问,也属正常。
问题原也不大。
奈何,长公主没料到这一茬,旁人不知晓,她自己可清楚,自己一身的烂账,竟还要帮别人理烂账,不免尴尬中带点心虚。
长公主摸了摸鼻尖,“赵郎中不会在了,我们和离了。”
姜缨盯过来,许久未挪动视线。
两人默然喝茶。
“杨文州?”
姜缨这冷不丁一声,没头没脑,按理说长公主是应迷惑的,可该死的,这一瞬,她的脑子转得飞快,“你如何知晓?”
如何知晓新驸马是杨文州?
姜缨微微一笑,“毕竟公主向来中意杨文州。”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般的巧合。
赵郎中自与长公主和离后再没登过门,偏偏今日有事来求见公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