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布告张贴处人群拥挤。
“这吏官也真倒霉!刚上任便丢了性命。”
“年纪轻轻,二十有余,嗐!可真是薄命……”
“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人头攒动,百姓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谁也说不明白。
小荷告诉徐今若,三日前调任来一名巡按使,其随行携带的文吏官员,昨夜被藏尸于豆腐作坊内。
而此次的巡按使,正是宋方遇宋大人。
衙官在一处老宅擒获刺客,刺客当场服毒自尽。
可疑的是此处老宅,乃徐母江氏未嫁时所住。现已荒弃,杂草丛生,不复昔日辉煌。
城南片区,皆是徐家打点经营的商铺,那个豆腐作坊也是,在徐今若舅父名下。
按理说江氏家道不算富裕,在夙江却有多处私宅,皆是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所建,而出入宅中的人,大多是商贾官员。
人们都以为徐父是朝廷重臣,故而鸡犬升天。
早晨宋方遇来过江府一趟,问过几句便离去。徐今若倒着茶水思索,怕是要引火烧身了。
皇帝因文官之死对夙江起疑,宋方遇领旨多留一月彻查,果真发现端倪。
暂且放下表象,夙江知府账目出入极大,与呈上朝廷所批示截然不同,似有另存。
夙江城东本要固堤再建新桥,也是一拖再拖,三年前刚修筑完善,今年六月就出现了问题。
暴雨来时,桥洞无法承受巨大的河水容量,导致多处断裂塌陷,伤亡无数。
宋方遇调取建桥以及修桥的籍册记载,未见异常。
他心中存疑,觉得此事必有蹊跷。这背后恐连着更大的事端。
为避免打草惊蛇,宋方遇奏明皇帝后启程回都城,令属下暗中察看。
自从夙江归家后,徐今若鲜少外出,难得今日闲暇去了趟市集。
午后入府门,眼见一众着官服的大臣与父亲商讨事宜。
宋方遇坐在金丝楠木椅上,举止间尽显儒雅。
徐今若浅笑颔首,这些人少见女子倾城之色,遮遮掩掩却又不敢失礼,偷瞄着多看了几眼。
直至少女身影转进长廊,哑然一片的众人才回过神来。
沈陆淮的眸色冷沉,在看向徐父时恢复平和,接上被打断的话题,“适才沈某所言,大人意下如何?”
徐父反而看向宋方遇,“全看相国大人定夺,我自当领命。”
夙江桥塌,众多百姓流离失所,皇帝下旨谴责知府,让相国择个办法,解百姓之难。
眼望朝中只有徐父发妻故地在此,谙熟环境,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一则是真救百姓于水火,二则是为引蛇出洞。
此事定下后,由徐长临主持,夙江再建新桥。
不料事发突然,新桥竣工验收之日,两岸楼阁撒下白色冥纸,掺杂着血色字迹的黄纸。
百姓纷纷嚷嚷,有人抓了空中飘下的纸张,当即扯着嗓子高声念出,“呈典十六年,夙江桥成而督工身死!”
“时年六月桥塌而百姓罹难!”
“知府大人却在府中夜夜笙歌!”
“当真是父母官!当真父母官!”
越来越多人应和,顿时人声鼎沸,一片哗然。人心惶惶之下,刚建的桥梁似在申冤,也摇摇欲坠起来。
直到穿着冷铁铠甲的官兵赶来,带走为首最为放肆的百姓,人们才被刀剑吓得闭嘴哑声。
午时府衙大门外聚集一众百姓,厉声叫唤知府给他们一个交代。
眼瞧着大门要被推倒,知府带着家丁及三箱银两遁入后门,仓皇出逃。
此事传入都城,闹了大笑话。
皇帝龙颜大怒,在南河别院也待不住了,立即回朝。
不久前一个陈氏已让他劳心劳神,这次竟又出个夙江知府畏罪携款潜逃。
徐长临乃此次主修之人,让下属犯此大错,不容宽待。
皇帝忌惮他位高权重免他几日早朝,削减三月俸银,在府中思过。
宋方遇彻夜无眠,披了件外袍,独自前往东郊季寒楼,此处乃都城最高处,可俯瞰全城。
从底下看,楼阁高耸入天,一盏烛灯未亮,显得阴森恐怖,实属吓人。
宋方遇的耳边刮来阵阵呼啸,衣袂猎猎作响。
眼下灯火稀疏,他眉间忧思难平。站了许久,远眺灯火一点点灭去。
“走!”
楼下传来男子冷厉的声音,宋方遇收回思绪。
白日看风景人登上高楼气喘吁吁,夜间鲜少人愿意来此。
缝隙处透出男人魁梧的身形,而男人手中抓着一个黑布蒙头的女子。
女子固执地要挣脱束缚,却拗不过勒紧的绳索,片刻便没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