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车厢里,火车行驶的声音机械而单调,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陶秋岚颤抖着推开一个包间的门,触目所及全是鲜红,那么多的人躺在血泊中,有普通人,也有士兵。她颤抖着又去推开另一扇,同样是一片血红。明明心里有着最深的恐惧和绝望,却偏偏要固执的去一一确认。她不知道自己在找谁,只知道,不是他,不是他!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脚步虚无而蹒跚,她却不敢停下,疯了一般的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
走廊的尽头站着两个人,他们的脸隐在浓雾里,她看不清楚,却清楚的看到他们手上拿着的枪,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她喃喃着“不要”,一边想要冲上前去,却偏偏腿上没有一丝的力气,刚迈了一步便跌坐在地上。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最后只能向前爬着,可上天却偏偏不如她的愿,枪声响起,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在她的面前轰然倒下。他们离的她那样近,她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样子,瞪着眼睛望着她,满是失望和责备。
陶秋岚尖叫着醒过来,耳边传来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和梦中的一模一样。她大口喘着粗气,黑暗中只觉得有人推门直奔她而来。她下意识的向后退缩,直退到床角落里再无躲避之处,声音颤抖着道:“你别过来!”
皇甫子谦本正在走廊里听蒋弘文汇报行程安排,听见陶秋岚的惊叫声便冲了进来,原以为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却没想到会这样惊恐。
他一边扭亮床边的台灯,一边上前想要去安抚她,却见陶秋岚只是往后缩,脸色惨白,嘴唇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眼睛明明望着他,目光中却满是陌生和抗拒。过了好久,她才仿佛认出他来一般,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大声哭着扑倒在他的怀里。
皇甫子谦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别害怕,只是个梦罢了。”
是啊,只是一个梦罢了,这个人还好好的坐在自己面前,温暖的,鲜活的,可她的心却仍是止不住的害怕,因为梦中那几近真实的一切。
曾经也有一个人,一个刚刚梦中的人,柔声跟她说:“秋岚,你莫怕。”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她目睹的,并非是虚幻的梦,而是真真正正的现实,杀手、炸药包、紧张戒备的士兵,一切都清晰如昨。那些她怯于回想的,那些她以为已经忘了的,此刻全部清清楚楚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他的手一向温热,陶秋岚出了一身的冷汗,薄薄的丝质睡衣全都贴在身上,此刻只觉得一阵冷一阵热。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将被子拢了拢,一边往里靠了靠。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明白,为何这些天来她感觉最多的不是久别归家的兴奋和激动,反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空洞和不安。
梦中的一切便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她记挂着陶致远的安危,又盼望着皇甫子谦能平安,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奢望罢了。这让她更加的恐惧,因为她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现实,难以改变的现实。
皇甫子谦看着她那样明显的抗拒神色,眉头不禁一皱。过了一会儿,他才缓了缓开口道:“梦到什么了?”
陶秋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能低垂着目光,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怕成这样!”皇甫子谦只觉得烦躁不堪,她的神色从来没有逃过他的眼神。他不知道那个人在她的梦里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惊叫着他的名字醒来。她梦着另一个人,却完全将他排除在外,不光躲得远远的,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他,抵触的情绪那样明显,仿佛他是一个最卑劣和可怕的恶魔。
他的话让陶秋岚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可她既没有开口,也没有抬头看他。她对他,从来都是害怕多过于依赖,抗拒多过于妥协。他明明知道,却偏偏无能为力,还往往将事情弄的更糟。
他不敢再留下来,生怕自己又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来。刚站起来,还没转身,便听到陶秋岚低低的声音:“我梦到好多人都死了。”
她不愿意告诉他,梦中的他也倒在了他的面前,仿佛不说,梦中的一切便都会消失不见。
皇甫子谦见她脆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心里又是一阵后悔。他正想上前,却看到陶秋岚抬起头来,一双黑漆漆的眼中惊恐未定,却偏偏透出一丝的决然来。“从临阳去汝州的火车上曾经发现过一个炸药包,这件事情,你……你知不知道?”
皇甫子谦直直的盯着面前的陶秋岚,昏黄的台灯照在她的脸上,因为火车的摇晃而忽明忽暗。他的目光却一瞬不瞬,仿佛是要想清楚她的话,又像是想要看透面前的这个人。
他站的高,陶秋岚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慌乱、忐忑,又带着一丝悔恨的。可话已经问出了口,这样的疑问盘在她心头太久了,她需要一个答案。
虽然她并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回答了,她又该如何面对。
满室沉默中,皇甫子谦却突然大笑了出来。“知不知道?你何不直白的问是不是我做的!”他发着狠的瞪着她,“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