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这天下对错与身份无关，天子与庶民同罪，儿臣若是真的犯了这些罪，自会从苏州跪行到父皇面前，求父皇赐死儿臣，以正我朝纲纪。
父皇乃天下之君，更是儿臣之父，天下没有一个孩子不爱自己的父亲，儿臣在苏州这14年，没有一天不思念父亲，可是儿臣岂敢擅自回京，当初封于苏州是父皇的旨意，儿臣若回京才是违背圣意，忤逆父皇。故儿臣入梦回京了千万次，却没有一次是真的赶回来。收到父皇的圣旨，儿臣喜不自胜，是以马不停蹄回来孝敬父皇，绝无谋反之意。此人欲无中生有之事污蔑儿臣，更是为了挑拨你我父子关系。”
皇帝觑眼，三皇子所言真假他并不在意，他想看的不过是一个态度。三皇子的态度，决定了言官王山禄的下场。当时早朝后，王山禄来到御书房，递上匿名的折子，用自己的脑袋求他三思。
只是折子里提到的关于苏州水运之事，三皇子一字不提。
也许苏州漕运确实与三皇子无关，不同的水运彼此竞争，此消彼长都是正常的市场规律罢了。
他早就查过，苏州水运确实大换水，从前的水运几年前突然入不敷出，养不起那么多船只，被如今的漕帮替代了。而如今的漕帮效益确实比原来的好，纳得税更多，水运速度也更快，百姓一致好评。皇帝也私下调查过，领头的是个姓卫的草莽，那人无父无母，与三皇子搭不上边。
而这王山禄，曾经在苏州府衙的工房里担任书吏，曾负责过一段时间水利工程的事。后来被王丞相举荐，入京为官，皇帝当时被青海边境战事闹得心烦，随意赏了个不高的职位。
这么多年他都忘了朝中还有这么个人，这一封折子又让他想起来了。
皇帝年迈，如今身子骨愈发弱，他素来不喜群臣拉帮结派，一想到王山禄是王丞的人，就十分心烦，当时没精力搭理的闲人，如今也该肃清了。
“起来吧。折子是王山禄所递。”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些。
“谢父皇！”
叶厌不急不徐，慢慢起身，又轻咳起来。
等稍微缓和了一点后，叶厌将折子呈递给皇帝。
“你的病，还是没有好吗？”
叶厌忍着咳意，后退几步：“儿臣还是离父皇远些，免得过了病气。”
皇帝从大殿之上的王座站了起来，走到三皇子面前：“不要说那些迷信之语。我已经命内务府在京中为你开了一处新的王府。”
叶厌拱腰，声音虚弱：“谢父皇！”
皇帝把三皇子扶直身子，叶厌抬眼去看皇帝。
皇帝竟被他看得一愣，三皇子那一对眼睛里，似有一整汪春水，让他想起了一个故去的妃嫔——江贵嫔。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召三皇子回宫，就是怕想起他一生的憾事，南方时疫，他以身作则，带领众太医南下抗疫，他得到了百姓的一致称赞，都说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可他回来，却看到爱妃的尸体，自己的小儿子浑身伤痕，昏迷于塌。
爱民如子……这四个字成了他这么多年的梦魇 。
如今他身体愈下，虽已立太子，他心中却总是想起远在苏州的三皇子，不知道那孩子如今什么样了。
“你如今已经封为定安王，自是可以出宫独居。你大哥、二哥、六弟如今也都分府别住，你既然回来，记得去向他们问安，兄弟和睦，朕也能放心。”
“是。儿臣换了体面的衣服就去。”
三皇子退下后，皇帝召来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华不畏，三皇子说的话，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