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芙尼用手撩了一把卷发,酒馆里挺暖和,她把大衣脱了下来,露出里面明艳的长裙和玲珑的曲线: “说真的,我敢打赌,对面那个瘦高个的帅哥儿喜欢我。”
“嗯哼,”克里斯蒂娜抿了一大口热啤酒, “怎么说,他朝你抛媚眼了么?”
“我刚才路过的时候,他不小心摸了我的臀部,并且对我说你真美。”蒂芙尼说。
劳拉皱眉仰头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她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喝过酒了,只觉得分外苦涩辣喉。
“呃……”劳拉放下酒杯,顺着蒂芙尼的视线看了一眼那个正朝这边遥遥举杯的年轻男人,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忽然觉得胃里酒液一阵翻腾胀气。
这男人的长相称得上英俊但因为笑容轻浮搔首弄姿而显得异常猥琐,劳拉觉得一言难尽: “宝贝,那不喜欢你,那叫性骚扰。”
“噢真的吗?”蒂芙尼像是恍然大悟。
“亲爱的,”安妮叹了一口气,她扶着头,神态微醺,碧绿的眼睛里一片迷蒙湿润, “或许下次你穿得难看一点、顶着一星期没洗的头再出门,如果那个男人还愿意摸你的屁股并且称赞说真软,那么我想你可以考虑和他试一试,否则你还是对他翻个白眼吧,南丁格尔小姐。”
“噢……别提了。”蒂芙尼长长地哀叫了一声,她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香肠,开始回忆起往事: “吉米、库克、哈吉斯……这些男人都是混蛋,我是说,怎么会有人在纪念日上以‘抱歉,你浑身散发的圣母光辉让我想起南丁格尔小姐,我不敢再吻你,我怕亵渎你’为理由提出结束关系啊?”
“唔这么说可不太尊重前辈了。”克里斯蒂娜忍俊不禁。
劳拉抿嘴笑了一下,嘴里啤酒的苦味还是很浓,她随手从桌子上拿了颗糖,剥开五颜六色的糖纸往嘴里含了一颗,这种甜丝丝的味道抚慰了唇舌间的苦楚,令她想起另一种久违了的五颜六色甜丝丝的东西。
“是的,”安妮及时补刀, “尤其是这话还是在她的前男友因为爬了有夫之妇的床后从二楼摔下来摔断腿被人家丈夫送进医院后发现接待护士是她。”
“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孩东倒西歪地笑做一团,克里斯蒂娜搂住蒂芙尼的肩膀,安慰她: “噢亲爱的,你值得更好的,男人都是混蛋,特别是柏林的男人……”
酒气上涌,打出的嗝都是酒味儿,眼皮忽然有些沉重,劳拉托着腮艳羡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年轻靓丽、嬉笑怒骂的女孩。
真好啊,这终将属于年轻的劳拉的生活。
劳拉微合着眼,困意缓缓涌上来,就在这时, “叮铃”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冷风吹到劳拉脸上,她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被这股冷风吹了个正着,她睁开眼睛看向门外。
来人脱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门,灯光下亮得晃瞎狗眼。
劳拉瘪了瘪嘴,看着服务员热情洋溢地朝来人迎了上去,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瓦格纳医生整了整西装领子,跟在他后面往里走去,劳拉赶紧低下头,不想和这人打照面。
“真是倒胃口……”劳拉喃喃了一句。
话才落音,前门又是“叮铃”一声被推开,风雪灌入,门开了又关,热闹的酒馆忽然安静下来。
劳拉抬起头,看见才进门的似乎是个年轻女子,蓬头垢面,被冻得瑟瑟发抖,和这个温暖体面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女子的目光紧紧锁在远去的瓦格纳医生背后,似乎是想上前。
“呃这位……”酒保开口询问,视线落在女子身上时却停顿了一下。
除了醉鬼,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女子抬起头,瑟缩了一下,灯光照映出她的面容: “我……”
劳拉听见几个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啧啧声,酒馆忽然又恢复了热闹,似乎比刚才更热闹了。
犹太少女低下头,似乎比进来时更低了,劳拉认出,她就是那个在喷泉边捡起硬币的犹太少女。
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尽可能不影响到任何人,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几个醉醺醺的德国男人朝她吹口哨,看向她的目光除了恶意、不屑还有厌恶。
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她在这里呼吸就是错误的。
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德隆酒店,在1933年的柏林,能出入那里的可以是日耳曼民族的名流、权贵和高官,但绝不会是富裕的犹太人,而即便这只是个小酒馆,她也是不被允许出现在这里的。
纳粹主张,犹太人禁止出入一切公共娱乐场所。
虽然不清楚她和瓦格纳医生有什么关系,以至于她罔顾规定冲动地冲了进来,但劳拉还是替她捏了一把汗,她不知道这些德国人会怎么做,是羞辱一番?还是把她赶出去?
“呃对了,”这边醉醺醺的女孩们还在胡说八道,克里斯蒂娜大声说, “说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