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柳遥看见的是萧朔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扶着墙，气息不稳弯腰喘着，借着依稀可见的月色，是泛着微红的脸，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这位是一路跑过来的。
“殿下找我何事？”
萧朔的到来让柳遥略有些意外，尽管这人平日在自己身边阴魂不散惯了，可这今日在校武场上出尽了风头的人，此刻不应该在晚宴上听那些夸赞奉承吗？来这偏僻无人的废弃殿宇是做什么。
还是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无事就不能来找你吗。”萧朔喘匀气，无视柳遥的话，上前拽起那不堪一握的手腕，拉着人不由分说地走到一旁石阶，坐下。
那石阶青苔布满，斑驳得不像样子，其实仔细看，这座碧落园比起阴森的冷宫，更像是这皇宫之外的一处僻静之地。草木植被以及殿宇的构造都和外面那的红墙黄瓦格格不入，多少透露的是旷野一隅既视感。
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夜里风大，你不在屋里待着总跑来这里做什么？宫里老人都说这里不祥，你也不怕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柳遥木然，觉得这话像是在说萧朔自己。
而萧朔坐下就从食盒里往外掏东西：“今日宴席上的酒菜口味偏重，想着你肯定是没怎么动筷子，本想早些拿来给你，可却总也脱不开身。”
说着一小碟精致的芡实糕已经放在柳遥腿上，嘱咐道：“还热着，你趁热吃些。”
萧朔满脸都写着“求夸奖”，笑眯眯的模样，让柳遥想起的则是当初在国安寺后山捡到的那只狐狸。
那摆在面前的糕点看着诱人，可却也像是一层雾般，实在是让人参悟不透用意。只是轻飘飘地回道：“比起前朝的黎皇后，大殿下难道不应该觉得，身处于此地的我更不祥嘛？”
比起那传言中可操控蛇虫与之对话的黎皇后。年纪轻轻便丧父去母的柳遥，才更加地令人觉得避讳，尤其是前不久还克死了自己的师门。
也不知是风言风语听多了，还是他早已习惯将那些不幸全部归咎到自己身上。此刻身在这被称为“不祥”的庭院内，他所感受的不是惊慌和不安，反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似乎这里才是他的归宿。
萧朔凝望的那张稚嫩却总是挂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漠疏离的侧脸，想要开口，却也只是咬着嘴里的软肉将话堵在了心口，转而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手掌上摊在是五六颗腌梅子。而对于柳遥的话选择了置若罔闻。
“对了，上次我见你很喜欢，这次我又去御膳房拿了些。不过千万别被孙太医发现，被他瞧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你吃的什么毒药。”
提起这事，萧朔就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这腌梅子是用宫里的陈酿腌制因为一直存放在冷窖内，味微寒且带着些许酒味，尽管柳遥吃着无大事，可孙太医却格外地大惊小怪。尤其是刚进宫的那段时间，萧朔误给柳遥吃了一块桂花糕，又加上那段日子旧疾发作，惹得柳遥浑身起红疹，更是低烧高烧反复了几日。要不是柳遥醒得及时，孙太医恐已经是拿着匕首去柳家侯府以死谢罪。
在那之后，哪怕萧朔每次都会将吃食亲自检查几遍确认无误才拿给柳遥，孙太医也是时刻提防着这位大皇子。生怕这粗心的主子，一个不小心毒死了那弱不禁风的镇宁侯世子。
而柳遥喜欢吃果子蜜饯没错，对于这腌梅子更是喜爱有加。但此刻他却故意没接，反倒是拿起一块芡实糕放进了嘴里。眼角的余光瞥见萧朔的脸，本想看他因此尴尬的神情，可与之相撞的，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专注。
抬头对上的依旧是萧朔那张多情的脸，眼里的笑意不减半分，对他幼稚的行为更似觉有趣，耸肩，有些遗憾：“看来，我费尽心思地想讨你欢心，还不如一块芡实糕。”
将梅子重新包好，萧朔托着腮看着柳遥吃得细嚼慢咽。
坏心思被发现，柳遥有些无趣，咽下最后一口，不解道：“殿下说笑了，难不成我这里还有殿下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你就会给吗？”萧朔来了兴趣，柳遥却是起了几分认真劲。
“殿下不妨说说，若是力所能及，我必然……”
“望你日日欢喜。”
萧朔这句话说得十分认真，认真到眼底涌出的执着将柳遥剩下的话如潮水倾注般顷刻淹没，就连呼吸都漏了一拍。
“……”
看出柳遥的不自在，萧朔转身换了个姿势，长胳膊长腿地伸了个腰，直接在石阶上躺下，随意解释道：“我知你讨厌皇宫，也不过是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自在些。”
歪过头，看见的是他话中之人清瘦的脊背。明明这些日子喂了不少好吃的，可这人却还是瘦得不像样子。甚至比刚进宫的时候还要再瘦上些，就连那腰都细得好似一握。
柳遥坐的位置离他很近，近的只要稍稍伸下手就可以触碰到，垂下的发丝乖巧的贴在背后……指尖还未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