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厥也没有提出过要娶一个公主,在使团进京之前,谈这些都为时尚早。虽然割城的话题不可避免,但今日季伯渊将此事堂而皇之地讲出,无非是想试探陛下。”
柳遥撩开帘子,看了向外面走过的巡防军和在路边缩着无处去的乞丐,敲敲车板示意凛风停车,顺势将蔡时裴将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抬手就扔了出去。
凛风接得顺手,仅仅只是一个动作,便已心领神会。
“我说你是丞相还是土匪,你要接济难民,拿我荷包干嘛!”蔡时裴手慢了半拍,伸出去阻拦的时候仅仅只是抓了一把外面凉气。
柳遥无所谓:“我的忘带了。”
蔡大学士心疼地摸了摸腰间荷包的位置,本就不怎么富裕的日子,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还想着带他的阿邈出去吃一顿好的,现在只能作罢。
马车在街这头停靠,街上是走卒商贩,而那街对面坐在地上的,却是无家可归伸手磕头讨要银子的乞丐。
柳遥撩起窗子的一角遥遥望去,人来人往遮了那街对面的寒酸潦倒,可却又格外的扎眼。
“你不感觉此刻,凛风就像是站在柱国的位置吗?”柳遥突然开口。
蔡时裴好奇地伸着脖子过去,看着街对面不断向凛风道谢的人,心有疑惑。
“权利就像是那荷包里的银子,将权利四散下发,收到恩惠的人自然是感恩戴德。而陛下更像是那一旁没有收到分文的男人。”柳遥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瑟缩在角落里的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窝在最角落,大概是忌惮凛风那时刻散不去的杀意,只能用贪婪的眼神注视着那手里分发出去的银两。几个人交头接耳,更是像是在讨论,等着凛风走后,如何去抢那些拿到银两的人。
蔡时裴笑道:“你这比喻倒是好笑,陛下怎么也是天子,万人之上,如今在你眼里倒是不如这路边乞丐。”
“天子如何,你我不是不知,这陛下靠的是季家才登上的皇位,而这段时间,陛下那件事情不是被朝臣牵着鼻子走。大理寺如今在我手里,季伯渊必然是对陛下起了疑心,今日不就是下马威吗。”
柳遥语气淡淡,看着凛风将最后的银子扔向了最角落的那几个男人,随即落下了窗帘。
“不过,与其说是下马威,倒不如说是调教,将人逼至绝境再扔下一根细绳子。看着是救世主,实则不过是给狗套上项圈罢了。”
蔡时裴不解:“可陛下若是选择和亲,那岂不是有驳了季伯渊的意思?”
柳遥闻言,冷笑:“你不感觉那更像是另一种妥协吗?”
无论是和亲,还是割城,都是季伯渊一手策划。
当初提出议和的紫金光禄大夫张文书,没记错的话,那人可是先帝驾崩后,第一个投奔柱国的寒门子弟。
季伯渊如今费了这番心思,也只不过是想让萧朔彻底明白,这朝堂他就算是天子,也左右不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要么乖乖地当个花瓶,要么做个废人!
当年的先帝不正是如此嘛?
马车缓行,柳遥端着药碗,看着褐色汤药中倒映的自己,胸口有些闷,似乎在叫嚣着什么。一口闷下那苦涩的汤药,随着喉咙处发紧,汤药入腹,似乎也将那口闷气一并咽下。胸口原本的压抑缓解了不少。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
“之前我觉得你与陛下不和,但是现在看来,你倒是比我想得要上心。”蔡时裴对于柳遥的心思一向是拿捏得很好,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后又同僚多年。
本以为柳遥在老侯爷和先帝走后,会选择漠视朝堂。但没想到对于当今陛下,会重视到这种程度。
“不然呢?你是要我柳家做壁上观吗?”
柳遥见蔡时裴那一脸看戏的模样,觉得此人讨嫌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不知道为何,他却忍不住给自己找个借口,但与其说是借口,不如说这是不争的事实。
“自祖父起,皇权就已经和柳家侯府荣辱与共,与其说担心他,倒是不如担心我柳家侯府的存亡要紧。”
柳遥只觉得头疼,大概是那一场灯河盛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时刻提醒着他萧朔的存在。
尤其是那孔明灯上的字,令人在乎,又不解。
“那你这次打算怎么做?”蔡时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似刚才那个一上车就骂不停的人不是他一样。
怎么办?
说实话柳遥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毕竟萧朔的想法心思他尚不明确,唯一可知的,便是这新帝爷不甘沦为摆设。
将蔡时裴扔去大理寺,柳遥便动身去了礼部,毕竟这年已经过去。即将到来的大朝会和春闱也都要排上日程。既然季伯渊要开始有所行动,柳遥也不会坐以待毙,尽管现在他有心无力,但给季伯渊添些堵还是绰绰有余。
这头雪刚下,那边季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