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嘱咐下面的人将地龙再烧热点。一个人靠在那美人榻上，提不起精神，也觉得无趣。
大概是那些年在冷宫待得久，瞧着那外面的红墙白雪总是暖不起来，如今她已经贵为太后，却觉得这朝凤宫的景色和当初冷宫那几年的冬天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死气沉沉，瞧不出半点的生机。
“太后娘娘，陛下来请安了。”一旁的宫人禀报。
季甄从美人榻上起身，示意宫人关了那扇小窗，不甚在意。“这年都快过完了，才想起来请安，看来这陛下还真是忙。”
“太后娘娘这是在怪孤来得晚了？”萧朔的声音夹杂着外面的冷气。
帘子掀开的那一刻，季甄别过头，像是看见了晦气的东西，讥讽道：“还以为你这是打算和哀家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竟也愿意踏进这朝凤宫。”
朝凤宫，从前便是萧朔和生母婉纯皇后居住的地方。
“一座寝殿而已，不来也只是怕打扰了太后休息。”
萧朔态度恭敬，但却并没有行礼，示意随身的宫人下去，反倒是季甄身边的嬷嬷一动不动，因而瞧着有趣：“太后身边的人还真是忠心，难不成怕孤会对太后不利？”
嬷嬷闻言一颤，小心翼翼地看向季甄，走也不是，不走又不是。
“陛下的话听不到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季甄冷眼看过去，声音不大，却如刀子：“这宫里谁是主子难道还要哀家告诉你？”
“奴婢这就出去。”
嬷嬷急忙跪下磕了个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很快，这朝凤宫的主殿除了那地龙烧着的轻微响声，再无其他。就连萧朔和季甄对面而立，都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季甄站着有些累，瞥眼瞧着没什么意思，坐下的时候也是直接靠在了那里，懒散地提不起精神。
“登基之后，还是第一次见你过来，说吧，需要哀家做什么？”
“您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难道，你我之间还能谈些别的？若不是情况所迫，哀家倒也不愿意收你这么个家伙当儿子。”
“太后这是后悔了？”萧朔在塌桌那头坐下，眼睛打量着这朝凤宫里的物件，看着那几分眼熟，忍不住道：“这里布置还是老样子，看来太后住得还不错。”
“有话直说吧！你一口一个太后地喊，倒像是巴不得哀家早走。”
“怎会，没有您，我不是一年前就已经死了吗？”萧朔说得真心实意。
季甄眉头皱起，眼前闪过的，是一年前萧朔踏进冷宫的样子。
白色的丧服吹卷着冷宫里的枯叶，像是个来勾魂索命的厉鬼。明明那时的萧朔是个身处绝境，无依无靠，废物无用的可怜虫。却偏偏选择一脚踏进了冷宫，同她这个已经舍弃的棋子交易。
“本宫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求本宫嘛？”
“娘娘若是觉得这会让您心里会好受些，也未尝不可。”
那是他们在冷宫最后的对话，没有一个人退让，却是同盟的第一步。
——
季甄的沉默在熏香渐浓的屋子里格外明显，浓稠的化不开的如同一堵墙，隔在两人之间。
当年逼婉纯皇后离宫的是她，如今将那个女人的儿子捧上皇位的还是她。
这究竟是孽缘，还是赎罪？
“你知道的，我左右不了父亲。”
季甄明白萧朔要的是什么。但她也知道，她只是萧朔捏在手里的废子。
季伯渊不会在乎他这个女儿是否是太后，也不会在乎他这个女儿的死活。其实早在多年前，她这个冷宫弃妃就已经出局。
她可以给萧朔带去的，仅仅是那片刻的喘息时间。
可这时间，如今也不多了！
“孤知道，只是想来和太后说一声，柱国打算让孤派皇妹去和亲。虽然孤也不愿让皇妹下嫁，但是柱国执意，孤也无能为力。”萧朔浅叹一口气，虽有无奈可却又同样事不关己。
“就像太后刚刚说的那样。”
嘴角藏锋，那是嘲笑。
将几道上奏的折子放在桌上，萧朔丝毫没有在乎季甄投来的厌恶目光。
“已经有人将安若的和亲嫁妆拟好，孤想着安若是您的掌上明珠，倒也不好草率安排，便拿来给太后您也过目一下。若是少了什么。”
话未说完，季甄瞬间起身，眼底的厌恶转而化为憎恨，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瞪着萧朔，大声质问道：“姓萧的，你还记得答应过哀家什么！”
随着那刺耳的声音，一同被掀起的还有那桌上堆放的奏折。
几道折子在地上四散而开，孤零零地躺在那里，白纸黑字，其上写着的是和亲二字，却看着格外让人不悦。
“你答应过哀家不会动安若，如今是想出尔反尔？”
面目狰狞这个词，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