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柳家侯府书房的灯还在亮,但今夜不是因为柳遥公务繁忙,而是白蛰不知道从哪里给柳念弄了一套九连环。柳遥玩心大起,说是要和柳念比谁解得快,输的人要在脑门上贴纸条。
但十分尴尬的事情,柳念那边已经解完了所有,柳遥还在拆那第五个环。
萧朔到来的时候,没有叫人通报,因此进门就看见柳遥脸上挂着那就九张纸条,看不见鼻子眼睛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执着。不由得让萧朔觉得这个人就算对外再沉稳,都还带着些孩子的心性。
倒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柳念困的坐在旁边直点头,宁安识相地将人抱起随周伯出了门。还不忘将拎过来的食盒放下。
而柳遥依旧沉浸在九连环里,对于屋子里的一切都没任何反应,不知道是太过相信他这侯府里的护卫,还是真就对萧朔没有防备。
直到萧朔伸手扯下那半挂在脸颊处的纸条,柳遥才回过神。
抬头,透过糊在脸上的纸条,鼻尖绕着的是有些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柳遥记得,那是萧朔常用的熏香,大概是刚进门,还夹着冬日一丝冷冽,顷刻间驱散了他那身药的清苦。
“这九连环这么难吗?看来子卿倒是输给了小不点。”
明明是沾着水贴上去的纸条,萧朔取下来的时候却也小心翼翼,揭开的同时用手指轻轻拭去那残余的水渍,好像在呵护一个易碎的物件。
露出一只眼睛的柳遥,似还没有回过神,就那么不知所的仰着头看着萧朔,屋子里的灯不算暗,却将那眉眼间都罩了一层薄雾。像极了萧朔曾在梦里见过的那般模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如梦似幻。那指尖碰到脸颊的一丝触感,却又是他日思夜想的真实。
是他的手太凉了吗?
为何这触感温热,却麻酥酥地抓着心里痒?
“陛下?”柳遥试着开口。
萧朔的恍惚错愕只是一瞬,那声轻唤,像是拨开了最后一层薄纱,将柳遥这个人,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他面前。
这不是梦——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萧朔笑着揭开柳遥脸上贴着的剩余纸条,好似刚刚走神的不是自己,对此倒打一耙。
手上动作未停,拇指轻擦过去,淡了那有些潮湿的水印子,露出的是柳遥光洁的额头,以及清若流水的一双眼。
柳遥不解,这像给小孩子擦脸的动作是为何。
是不是多少有点不妥!
萧朔的目光随着手的动作而走,明明是个清秀俊逸的可人儿,为何平日里总像结了一层霜,所见的也只是那清清冷冷的一张脸,没有半分感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借着这点光,也暖不起来那眉宇间的疏离。
柳遥好看是事实,男生女相,说的便是他这种。
可与别人不同,柳遥骨子里透着的都是无欲无求。叫人觉得空落落的,好似一碰便会随风消散。
明明看着是那么轻易就会折断的人,却扛起了整个柳家侯府。
烛火跳动的片刻间,萧朔目光下移,拿过柳遥手里的九连环,好奇道:“你不是最不喜这些机关巧设嘛?怎么如今有了兴趣。”
一边说,一边手也没停,三下两下便将那剩下的九连环解了下来,摊在手里问道:“当初送你的鲁班锁比这个还难,可解开了?”
伴读的时候,柳遥几乎没出过藏书阁的门。萧朔怕柳遥读书读傻了,便特意送了一套鲁班锁给他解闷,但却从未见柳遥把玩过。
柳遥对此是有些印象的,但现在是计较当初鲁班锁解没解开的时候吗?
不是,这人怎么又来了他这侯府里?
这里是有宝贝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感觉不是很欢迎我?”在柳遥那张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萧朔总能细微地察觉出那一丝一毫的区别。尽管柳遥已经和当初那个伴读时期的少年不同,但那些习惯和言行,萧朔记得还是很清楚。
比如此刻,柳遥垂着眼,看着恭顺谦和,却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陛下哪里的话,臣怎敢!”柳遥不去看萧朔。
这柳家侯府最近就像是没有大门一样,平时有这么多人吗?
虽然只是多了一个萧朔进进出出,可柳遥却觉得这府门比西街的早市都热闹。
“好了,今日不过是来看看你,最近天冷,过来给你送些新的炭火,还有些果子蜜饯,你看看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萧朔打开食盒,一层一层地摆在柳遥面前:“这是御膳房新做的糕点,想着你喜欢就也一并拿来了。”
柳遥看着桌子上那五花八门的铺了一桌子,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虽不讨厌,可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尽管那日汤泉行宫里说的开,可这到底已经不是以前十几岁的时候,谁家皇帝会和一个臣子走得这么近?当他柳家侯府是他萧朔的后宫吗?赶明是不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