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使团进盛京城的日子,是钦天监算了又算的黄道吉日,说是什么紫薇星盛,大吉。
而借着这个好日子,盛京城家家户户都得了一个看热闹的机会,似乎整个盛京城的人都围到了那条主道上去。
使团队伍好不张扬,锣鼓喧天的阵仗也是看呆了不少人。虽说这盛京城里不缺有钱人,但这次突厥带过来的东西却令人瞠目结舌。
光是那珍贵的汗血宝马就有十匹之多,十几车的皮毛贡品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都是中原少见的稀罕玩意,尤其是在这盛京城里,哪怕是达官显贵也都是千金难求的物件。
柳遥每每见到这种场面,都会感叹: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穷,还是富得不自知。
往日中原对草原的理解多为野蛮,尤其是草原八部为首的突厥,简直是将其当作豺狼虎豹。因此面对使团里的彪形大汉,街上的人也都四五作一团地讨论起来。
别说没见过,光是随从就有两个成年男子那般壮实,压迫感十足,好似一个眼神就要将人吃掉。
“巴肯,你吓到那些中原人了。”
在队伍中间位置驾车的青年人,对着那凶神恶煞的魁梧男人说道。
巴肯撤回留在人群中的视线,对着青年简单地行了个草原的礼节,不再看别处。反倒是那个驾车的青年人,东瞧西看,对于这盛京的一切都颇为好奇。
青年人不似队伍中其他的突厥人那边魁梧壮硕,长相上更贴合中原人,甚至说是个俊俏可爱的郎君也不为过,但长得再好看,却难掩那草原的洒脱的气息,裸露的臂膀,瘦而精壮,其上文着一颗狼头,獠牙露出,倒是比那凶神恶煞的巴肯还要吓人。
突厥使团由顾寒的顾家军护送至宣定门进入盛京,内城由禁军统领季子川接应,途经正安门后至承元殿面圣。
柳遥不爱凑热闹,这今日的觐见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实质意义,因此就躲在人群角落里默默看着。
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隔着人群,柳遥也能感受到不远处被人盯着的目光。
脊背发凉,望去是季伯渊眼中的打量,柳遥颔首,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作为丞相就是这点不好,看谁都要谦和有礼,实际上柳遥心里已经是翻了个透彻的白眼。
没事看他干嘛!
不过就是拔了几个他柱国安插在礼部的亲信,顺便将蔡时裴塞进了春闱的主考里。
至于这么死盯着他嘛?
到了接风宴,柳遥更是中途寻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匆忙离场。
毕竟那声乐震耳,舞姿跳动又惹眼异常,坐在那里滴酒不沾,他便已经是头疼欲裂。
多少年过去,还是无法适应那些热闹纷杂。
距离散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原本是想着去散心,可上了望台,柳遥便在此遇见了同样因那些声乐歌舞不适应的老熟人。
年纪轻轻便可镇守边关的护国大将军,顾寒。
那人身着紫袍半甲,月光照在甲胄之上寒光凛凛,光是站在那里,就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侯爷好!”声音低沉,似乎带着北疆冷冽的风。
看见柳遥也不避讳,抱拳行礼,那滔天的杀气却是一点都不掩饰。
“将军好久不见。”
柳遥同样行礼略显疏离,可抬头瞬间是两人的相视一笑。
“在边关,听闻老侯爷去世,你做了丞相,既没能前来悼念,没来得及送贺礼,我到现在都觉得遗憾。”
顾寒想起柳遥此刻的身份,惊觉两人都已不是当时的少年。
那时他尚在西蛮巡防,盛京城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半年之久。
柳遥没想到顾寒会记着这种小事,不以为意:“你受封的时候,我不是也没送贺礼,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倒是祖父,你若得空,改日不妨去府上祭拜。毕竟他老人家生前还曾挂念着你。”
顾寒的父亲顾阖,曾是柳家老侯爷帐前左都尉,后铁甲卫领命不得出,老侯爷怕埋没将才,便举荐其为参军,后在边境屡立战功,被太祖封其为镇国将军。
说得更直白点,如今的顾家军,算是当初铁甲卫的分支,也不为过。
而顾将军早年在京的时候,也常出入侯府,教过柳遥兵法,算得上半个老师。顾寒和柳遥也因此有过几面之缘,后顾寒随其父去了西蛮边境镇守边关。直到顾将军战死,柳遥代替老侯爷出使西蛮,二人才算真正相识。
说起来也是一同过命的交情。
尽管这些年交集不多,但对于柳遥来说,这个人并不陌生,顾寒亦是如此。
作为曾经一起在西蛮战场走过的人,两个人见面不客套,也没上来就将家国天下挂在嘴边。而是自然而然地聊起了这些年的琐事。
“当初西蛮一别,你我已有两年多未见。路上听说你受伤,我还以为是谣言。当初你一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