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诗珩除了放假时候能全天待在岑家,平常也只能在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来看妹妹,等到晚上八点钟,钟家的车会准时驶进岑家的大门,将他们的小少爷接回去。
而小小不知事的钟诗言,似乎被赋予了可以永远待在岑家的权利,亦或是……被钟家的主人彻底地遗忘在了这里。
这个疑问,在钟诗珩日复一日地拜访中,渐渐从岑蔚的脑海中浮现。
直到有一天,看着钟诗珩恋恋不舍地离开岑家的背影,岑蔚终于将它问了出来。
太阳已经落下,月亮升上了高空。
清辉的月光照在岑蔚那张稚嫩却充满了疑问的脸上,也照亮了岑木媛怀中安静熟睡的女婴苍白的脸。
岑木媛听到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岑蔚问:“是钟叔叔和钟阿姨不要她了吗?”
“不是。”岑木媛摇了摇头,柔软
的手指温柔地抚摸过钟诗言头顶渐次生长出的毛发,她转脸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过了漫长的时空,看向某种既定的未来,带着小岑蔚还不能明白的哀伤。
岑蔚不自觉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除了夜色中斑驳的树影,什么也没看到。
“是因为她生病了。”
岑木媛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害怕惊扰了暗中的谁。
事实上,原因并没有岑木媛说的这么简单,但儿子还小,岑木媛只告诉了他最容易理解的部分。
的确,岑蔚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就明白了。
从他有记忆以来,岑蔚就被身边的所有人,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叮嘱过,母亲岑木媛的身体很不好,需要安静的环境和精心的呵护。
岑家为了岑蔚母亲的身体,光是医疗设备的维护每年就要耗费十几亿的资金,更不用说其他各个方面的支出。
而他也从小便谨
记着这件事,性情温和,体贴母亲,从来不需要母亲为他操心。对比起其他调皮的男孩子来说,岑蔚实在是沉稳得有些过头了。
保护体弱母亲的习惯已然深深地埋藏在了他的心中,而现在,母亲告诉他,面前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孩子,也是生病了。
他恍然大悟,难怪钟叔叔要把她交到岑家来。
岑家大宅有帝都最好的私人医疗设备,最顶尖的私人医疗团队,和最适合疗养的环境。
忙于工作的钟家父母确实不一定能够照顾好钟诗言,毕竟她是个刚出生不久、还带着病的孩子。
……
回忆止于这里。
岑蔚缓缓睁开眼睛。
当初的岑蔚并没有怀疑母亲口中的理由,但现在的岑蔚却能够轻易地从这个理由中看出无数个漏洞。
例如:钟罗烨或许忙于工作,但是钟妈妈呢?
一个母亲,会将自己刚出生不
久的孩子交给别人照顾,而从来不去看望吗?
连四五岁的钟诗珩都会每天去看一看这个妹妹,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将她生下来的钟妈妈,为什么从未去过岑家,看看自己的孩子呢?
而且……
岑蔚皱起长眉,担忧隐没在他拧起的眉心。
钟诗言小时候从来不哭,也从来不笑,真的只是普通的生病吗?
是什么病会有这样奇怪的症状?
太多疑惑了。
这些被他忽略在过去时光的细节,因为横清远的一句话,一一显现出来。
钟诗言小时候住在岑家,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原因?
钟诗言她到底……有什么病?
这一刻,坐在独自一人的办公室里,岑蔚竟然无比地想念着钟诗言。
明明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但他却已经控制不住从心底漫延上来的思念。
他拿起手机,熟练地在拨号界面输入
十一个烂熟于心的数字,但在拨出的那一刻,忽然顿住。
不,现在诗言她可能还没有起床。
他视线望向手机上方的时间,九点半。
没有犹豫,他合上桌面上刚刚翻开的文件,迅速收好东西,便起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分为内外两层,内层正是岑蔚自己的办公地点,外层是秘书和助理工作的区域。
外层里,陈鹭寒惊讶地看着收拾好的岑蔚,脑海中闪过今天的行程表,这个时间点,老板应该在办公室处理事务才对,看这样子,怎么像是要出去?
他站了起来,刚要问出口,就被岑蔚打断:“今天休假。”
“……好的。”他坐回位置上,看着老板快步走出门,消失在玻璃墙外。
这么着急啊,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多余的好奇心,他继续低头工作。
老板休假,但身为秘书的他却还是要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