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去问宋永宁后，我已经有整整五日没见过他了。宋永宁从北境回来升官后就忙了许多，他要上朝听政，与太子哥哥议事，顾及不到我。
但他还是常常托了宫女太监给我带些礼物来。有时是外头的蜜饯糕点，有时是新奇玩意儿，有时是珍贵的珠宝锦缎。
下至十几文钱的小玩意儿，上至几百两银子的珍奇，我都照收不误。
我开始着手和武贵妃学习绣荷包。
我费力地绣着荷包，从金桂飘香一直绣到大雪纷飞，这一只荷包才绣好。玄色的底大气又沉稳，镶着的金绸边不失贵气，忽略我那粗糙的绣技，这个荷包还是很好看的。
我把荷包送给了宋永宁。
宋永宁狠狠取笑了我一番，我又气又恼，转头不再理他了。第二日太子哥哥来给母妃请安时，我看见他腰间挂了个丑丑的荷包，正是我绣的那一个。
临近年关，母后又病了。大哥是这个季节没了的，母后每到这时节，总要病一场，宫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儿就被丢给了我母妃和武贵妃、杨贵妃。
“你要回北境去？”我惊呼出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永宁，“不留下来过年吗？你才回来多久呀。”
宋永宁揪着我的发髻，捏了捏，说道：“嗯，过几日就走了。北边胡虏没粮食，更要南下。”
我皱眉道：“不是说可汗投降了吗？”
“这是另一个可汗，”宋永宁屈指敲敲我的脑门，“北边那样大，可汗就有四五个，多的是想占据中原地带的。李无忧，你好歹也是公主，怎么什么都不懂？”
我捂住额头，踮脚也敲了回去，哼哼两声：“我为什么要懂？你自个儿都说了，我是公主，又不是太子皇子。我再懂难道还能做皇太女？”
自古以来就不曾有皇太女。
我晃着两条腿，继续说：“做皇帝太子多累啊，父皇日日批奏章，太子哥哥天天都要上朝，五更天就得起！天都还没亮，这谁起得来。”
宋永宁声音不再像最开始那么大声了：“不懂也好。懂这些，实是太累。”
我们两个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今晚的月亮很圆，像是一只白玉盘挂在天上。
宋永宁率先开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我去北境，你想不想我？这一去少不得几个月才回来的。”
我被他戳中心事，下意识坐直了腰，却不肯承认，嘴硬道：“谁想你？你最好在北境待个十年八年！”
“待个十年八年的，”宋永宁笑问，“我们的婚期怎么办？”
我恶狠狠地看向他：“那就延后十年八年。反正你我相隔万里，我在京城怎么玩儿你都不知道，到时我天天和大姐去南风馆玩乐。”
“你敢！”
宋永宁大怒。
我大姐的娘是皇贵妃，早十几年前就葬入了帝陵，我只知道她是救驾而死。我大姐最喜欢去南风馆玩乐，府中养了十几个面首，已经气死了两任驸马了。偏父皇护着，御史皆是敢怒不敢言。
对着他那双含着怒意的眼睛，我心里一颤，心虚地挪开目光：“你要是真个十年八年不回来，那我就去学大姐。”
宋永宁声音忽的软了下来，他轻声对我说：“不会的。”
我转头去看他，他眼里的怒意已经完全消融了，只剩下认真。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无忧，我会早点回来的，你别担心我。”
我一怔，继而挪开了目光，抬头看天上的圆月，道：“谁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