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慢慢写下,一笔一划让尉迟媱在灯下看分明了,才将这纸交付给她。
她掖在手中,看看,眉眼轻率:“其实后面也不必写,你言出必行,定是第一。”
钟离未白并未就此搁笔,而是在砚中将这虬角毛笔梳理周正,与她说道:“阿媱,那你可也与我一诺?我只要你答应,第一的事交给我,那从现在,待到我文考有结果,这两年,你莫要再与三皇子起大冲突。”
尉迟媱也懂礼尚往来,伸手向他要纸:“可以,我也写给你。”
“不必,阿媱答应便好,我也知阿媱言出必行。”
“不行,你说的,‘规则如是’。”她还是伸着手。
那钟离未白便也含笑将纸给她,可看她拿了那整理如新的虬角毛笔去,几笔便飞快写完,交来与他一看。
他笑得更深,只见上面只有草草两字——“答应”。
这两字,倒写得虎虎生风,颇有尉迟威势。
“阿媱,这可还不是‘规则’。”他笑语。
“哦,缺了重要的。”她从钟离未白的手上重新抽走,又悬空挥上几毫补救,然后再满意交来。
钟离未白一看,就仍是抿唇而笑,她前面倒是一字未补,只是在后面随手签下了名讳,“尉迟媱”三字,连笔成章,是她最为熟练的。
“罢了,这样也好,你我知道即可,但阿媱与别人不能如此,如若凭着这笼统字据,是要阿媱去做并未真正答应过的事,会牵扯得阿媱不高兴的。”
她却淡然道:“对啊,所以才写给你,这张字据,今日一诺可用,明日一诺也可用,来日诸般承诺,都可用。”
她回头顾盼,从那果篮中取一颗黄杏来,随意吃着,口吻与平日在东苑中的闲话,一般无二:“钟离未白,你可要好生收着这个,幡纸折与不折,你都要好生收着,尉迟重诺,一诺是给的皇家东方,已践行百年,还有一诺,便是我今日给的你。”
末了,她吐出杏核儿来,与那不吃的薏米糕放在一处,道:“所以你最好还是好好吃饭,多多动弹,要是活得不长久,倒也看不到我尉迟媱,是否真的也能把这新诺,一行百年。”
话到最后,她眼角眉梢,又浮现钟离未白熟悉的,那种尉迟家的傲然笃定。
刀尖舔血,她尉迟一族,习惯了定人生死。
定得钟离未白的生死,于她,仿佛只是试一试尉迟的权柄,看这权势滔天的一诺,是否足以让人心潮澎湃,为之生,为之死。
他并未说出对答的话语来,将之妥帖收藏,之后重新拿起那茶桌上的经卷,垂目寂寂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