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二兽齐鸣，声如钟磬叮当悠扬，拔足奔出，看陶不言骑着避水兽如穿入一堵透明水墙，我也随之穿出。
但见滔天巨浪，随避水兽奔驰而至则一分为二，成为两侧高耸如山的水墙，脚下却还是水面，二兽奔过水墙又在身后合为一体。一时奔驰如闪电，只见沿途水墙不断分开合拢，一路上水墙之中各色游鱼、海兽，海中水草、珊瑚，不断退后。
奔走片时，又穿入一片水墙之中，远远便看见亭台楼阁宛然、殿宇恢弘，皆是透明如水晶建成，极高之上方是水顶，阳光穿入造成彩虹数轮，彩虹之下有海龟、海马、各色鱼儿游弋，我简直觉得眼睛不够用，完全不知道看哪一处，只张大了嘴不停上下四处张望。
一时到了殿宇阶下，避水兽屈膝停下，我与陶不言便下得鞍来，于非龙公子在身后拂衣上前，道：“二位一路劳乏，如今这积夏海龙君圣寿，我等正好去讨一杯香茶。”
行走殿宇之上，触目皆是剔透如冰，我伸手去敲了敲身旁的立柱，声音清越，手感清凉。
这殿宇规模好大，透过透明房顶，数十人高之上但见水流涌动，接引殿内空无一人，于非龙带我们绕过一架高约2人高有余，数十扇的珊瑚屏风，到得正殿，只觉满目辉煌。
正殿极为开阔，四下却不见廊柱，而且似乎连房顶都没有——适才的前殿能望见房顶之上的水晶瓦。海水如一个半球般罩在头顶，奇异水族、瑰丽海卉看得分明。
大殿内乐声响亮，正中立着一个五色珊瑚台，一名绯衣女子在上面舞得如一道变幻多姿的飞霞；舞台一侧是乐人队列，一眼望过去编钟、编磬、箜篌等等只在书画上见过的乐器各自悠扬；管乐如洞箫、尺八、长笛，弦乐如琵琶、月琴，都是数人齐奏；更有人击鼓、鸣锣，珊瑚台四周退开数十步，凌空有设置着众多桌案，上面堆放着各色佳肴鲜果，每个桌案前坐着一人，旁侧更有许多男女侍者皆是凌空而立，远远望见正对殿门的案后坐着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服饰华贵，料想就是龙君。
我这厢看得瞠目结舌，那厢于非龙公子和陶不言已经飞身至龙君前面行礼毕。
忽听得一声乐响，如玉箫婉转，偏又如裂帛清脆，似从极远处传来，却盖过殿内的乐声，衬得殿上本是悠扬的奏乐立显呕哑粗俗。
随着那声音由远及近，一只白色大鸟已自半空中盘旋而下下，这乐声竟是鸟鸣！
殿上众人也似乎吃惊得如我一般，纷纷啧啧称赞。那大鸟羽翼轻扬，双翅带风，体型虽是硕大，姿态确极为轻柔。
看他头如凤冠，尾翼修长，看上去颇像传说中的凤凰，但却通体雪白，除喙、爪、眼之外不见一丝杂色。那凤边飞边舞，如一团飞雪凌空，如皓月千变，如春花齐放，如秋叶聚红；明明只见他独自鸣叫，却偏如乐队齐奏，腔调婉转万般变化。那凤舞至尽兴处，双翅齐展，鸣叫之声如昆山玉碎。
所有的语言都黯然，所有的感官都隐去，只余双眼双耳，金碧辉煌的水晶宫、神秘莫测的祝寿嘉宾、甚至我的来去之路，都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这曲凤舞，和仰头观看的我。
天地都只是他舞动的背景，所有的光线都只是追随他的聚光灯，我眼睛都无法眨一下，头皮发麻，浑身颤栗，若不是挡住视线，都不知道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这两重异世间，唯他而已。
“美”，原来便是如此。
那凤飞至殿中珊瑚台上，与红衣舞姬配合相舞，雪白血红，如漫天飞雪间点缀盛放木棉，那舞姬舞得片时一个转身便消失不见；那雪凤长鸣一声，双翼一扬，一个收势顿时化作人形，立于台上，是个白衣胜雪、身材清瘦的男子，可惜却是背朝我而立，见不得面容。
我想都没想，也顾不得礼仪，只管往台前冲去，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能走得那么快，几步之间便目光便对上了他的正脸。
老实说，多少有几分失望，满心狂热也随即降温。他脸上蒙着一个面罩，掩去口鼻，虽看不全面容，却一眼能从眉间看出他并非神采飞扬，甚至有点憔悴，眼神都有显而易见的疲惫。这半张脸看来充其量也就是古装剧里常见的那种不被女主角喜欢的英俊男二号，一看就是个吃世间粮的普通公子哥，实在无法想象他便是刚才光芒万丈的凤鸟。
他完全没有留意我在台下，冲着主席位置划臂躬身，行了大礼，清声道：“龙君高寿，诸位嘉宾纳福，我以翼族之身献舞一曲，聊表寸心。”
我一听他的声音，随即愣了：这是秦不寿。他的嗓音温润清澈，不高却很是清晰，我此生再未听过第二个人有这般动听的说话声，决计不会记错。
不免心中一动，猛地想起那次在那藏书洞里看了他的命札，上面一句：“千古寂寥，于此可解否？”两下对照，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过得不算如意。心中正在翻涌懵懂之时，只听得龙君朗声道：“深谢不寿公子，一别千载，公子风采潇洒，温润如玉，丝毫未变。”顿一顿又向众人道：“见不寿公子一舞，本君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