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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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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弦京被重新押入刑部大牢,不久便见皇家侍卫前来提人。他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麻木地在下钥之前被押送入宫。

灯火葳蕤的明心殿里,一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高坐堂上,殿内几位太监弓腰驼背地侍立着,无一人胆敢有丝毫移动,连呼吸都是收敛又轻飘的。唯有香炉之上袅袅烟气辗转腾挪着,比活人还多几分生气。

魏弦京在偏殿被奴才粗略地打理干净,免得污了圣人尊眼。待他入殿时虽然仍面色惨白,却也有个人样了。

他娴熟地跪倒在地,行了大礼:

“罪臣魏弦京,叩见皇上。”

上座之人没有发话儿,纸张被翻弄的声音细弱,却在这空旷沉默的大殿之上尤为清晰。

圣上不发话儿,魏弦京便仍然跪在原处,一动不动。他今日思绪大起大落,在生死边缘这么走了一遭,到了此时已是神志恍惚,筋疲力竭了。

他今日本以为自己是要引颈就戮的,而他却并不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伤怀,反倒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十三年前,他只有七岁,他的母亲是镇国公府独女,文能与大儒论道,武能上阵杀敌,甚受先皇所喜,被破例收为女官。

先皇幼时被人所害,伤了根本,难有子嗣,为保社稷,受了许多宗室幼子入宫。

魏弦京的父亲,与当今一样,也是被收入宫中的皇子。甚至与当今皇帝同出燕王一脉。

只是先皇偏爱魏弦京的父亲董明辰远甚看重当今。董明辰被封大将军,平定西北,扬大景国威,人尽皆知,待董明辰此战归来,身负军功,储位定会落在他的身上。那时莫说京城此种传闻层出不穷,便是西北民间,百姓已然大胆称呼大将军董明辰为“皇太子”。此大逆不道之事传入宫中,先皇竟一笑而过。

朝中本就没有愚钝之人,便是洒扫的仆役或是百姓布衣,也深知董明辰就是先皇钦定之人了。

可先皇突然病重,呕血不止,一夜之间竟昏迷不醒。董明辰远在边关,接到皇父一纸诏书,要他单骑归京为先皇侍疾。可走到一半,他才知朝中已改天换日,皇位更迭,他名义上的皇兄董明征登基,成为新帝。

再后来,董明辰未归京便为先皇之死悲痛欲绝,啼血而亡。京中,董明辰的王府起了大火,一夜之间竟被烧为平地,妻子幼儿葬身火海。

那一夜后,新皇迎娶了一位蒙面的新后,而镇南侯府多了一个从乡下来的稚子。

十三年来,魏弦京每一日睁开双眼,都会看见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想起母亲被强行押走时锐利憎恨的眉眼。他也曾经跪在当今皇帝脚下,放肆地抬头看过。他想看看这个曾经被他唤作大伯的人,看看他那张曾经满面纵容慈爱的脸,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可魏弦京等来的是一次又一次毫不避讳的杀意,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的刁难。皇帝想让他死,这根本毋庸置疑,而唯一让皇帝情绪反复又未下死手的,唯有魏弦京那已经成为废后,独居冷宫的母亲了。可是君要臣死,臣又能凭借什么存活呢?魏弦京早早便在等待那个注定会落下的铡刀了。

直到今日,他已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众目睽睽之下,魏弦京只觉得体内最后一丝水分都被秋风掠走,被日光烤干了。他麻木地跪在那里等待最后的解脱,等待他浑浊的颈血随着铡刀落下而肆意铺陈在肮脏的石板上。

可他却等到了一次意料之外的送行,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

魏弦京其实并未真正欣赏过杂耍,或许父母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会在每年生辰央求母亲为他请个戏班子,演一出哪吒闹海,或是什么其他的灵怪故事。可后来家人离散,便再也没人纵着他玩闹了。

杂耍毕竟是乡野民间流行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只有富贵人家想换换口味,或是请不到正经戏班子,才会招来这样一群古怪的人哗众取宠。

他本觉得卖艺人不过是有些不为旁人所知的把戏,像经商、种地、打铁,或是其他什么技艺一样,靠得是熟能生巧。

可今日那陌生女子为他送行而演出的杂耍,却给他带来了难言的震撼。那并不是婀娜的舞姿、或是旖旎的风情,而只是一种天生地养,难以驯服的野性。在女子在半空中行云流水的挪动时,她像一只真正不拘于天地束缚的神鸟,拨开了一切俗世带来的桎梏,唯余一种于天地之间纵情搏斗的生命力,像一把灼烧的火焰,深深烙进了魏弦京被冻透了的心底。

她让魏弦京如此直观地仰视生命,让他那朽木般的躯壳里勃然生出难以磨灭的渴求。

他也想活下去,他也想如此自由,如此充满活力。

而后,百姓在那女子的煽动下竟不顾生死,还魏弦京一个公道,而那使魏弦京生生憋红了眼眶。

自从失去父母庇佑后,他从锦绣堆儿里长成的天之骄子,变成这世上最见不得光的存在。他害死了很多人,朝堂之上不明就里帮扶过他的人,甚至是他身边父亲留下的忠仆,皆在皇帝的授意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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