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紧,狠狠拍马,奔得更快了些。
一路再无别话,月上中天时,到了庞城西六十里处乔城外的隆兴客栈,周沉璧去马厩拴马,嘱阮茵原地稍候。
等他拴好马,发现阮茵已进了客栈,正在与店小二攀谈。
一盏枯黄的油灯戳在柜台上,店小二睡眼惺忪。
阮茵打过招呼,道:“敢问小哥,今日是否有一位妇人,从庞城过来,三十七八岁的年纪……”
“没有,”小二不耐烦,“客人住不住店?”
阮茵掏出一块碎银递给他:“要两间房。多的不用找了。还请小哥告知……”
店小二撩起眼皮:“姑娘在说笑吗?这点银子连一间房都不够。”阮茵一愣,五两银子在庞城开三间房都足够了,却听店小二又道,“方圆十里,只有我们这一家客栈,如今也只剩一间天字号房空着了,姑娘要是银子不够……”
正这时,周沉璧抬腿跨进店门,扬手往柜台上丢了一锭银子,“铿”地一声闷响,惊得小二睡意全消。
“够不够?”周沉璧冷冷问。
小二瞬间回神,换上一副笑脸:“够了,够了……客官贵姓,小的需登记……”
话音未落,只见周沉璧耸了一下剑柄,油灯忽闪忽闪,下一瞬,半截银白横在了他颈侧。
“她问的话,好好答。”
小二满眼惊恐,结结巴巴道:“我答、我答……敢、敢问姑娘,要找的妇人有何特点,如何称呼?”
阮茵忙道:“她姓岳,丘山岳,穿一身湖蓝色衣裙,长相慈和秀致……”
小二一面抖得好似筛糠,一面努力回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没见过。”
“好好想!”周沉璧冷着脸,剑又往前耸了两分。
小二快吓哭了:“真没有。看二位客官打扮,不像普通人户,想、想必要找的那位妇人也是一位贵人,我若见过,定然有印象。今日住进来的大多都是男子……女子里也没有姓氏年纪相符的……”
看来真不在这里。
阮茵失望极了。
对周沉璧摇了摇头:“算了,莫为难他了。”
周沉璧收好剑,抬抬下巴:“带路。”
小二忙从柜台后跑出来,领二人上楼。
房间狭小,几乎一览无遗,陈设也简单
周沉璧进到屋里,先走到窗边,朝外推了推,不动,四下看看也无不妥,于是对小二说:“去弄些吃食,再打一桶热水来。”
小二忙不迭答应着去了。
周沉璧看阮茵呆呆地站着,知她心里不安,于是道:“明日城门一开,我们进城。此刻多思无益,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我就在外面。”他说完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靠墙坐在门边的地上,听着屋里的动静,迷瞪了一会儿,没什么睡意,于是起身下了楼。
先去马厩喂了霹雳,又找小二要了一壶酒,就着花生米打打牙祭,然后去客栈后院的水房里随意擦洗一番,待一切收拾好,回到楼上,阮茵正好推门要出来。
周沉璧问:“需要什么?”
阮茵摇了摇头,打开门,让他进来。
屋子中间竖了架一人高的插屏,隔成了两间,远离床的那一间地上放好了被褥。
阮茵道:“小君侯去床上睡吧,我在地上坐一坐便好。”
“什么话!哪有大老爷们睡床,叫女子打地铺的道理。”
“小君侯莫要推辞。今日麻烦你陪我跑了这么远,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不困,在哪里都是坐着。”
说着便往地铺那处走。
周沉璧一瞪眼,探手抓住她的腕子,将她拖到床畔,按坐在床上:“让你睡床就睡床!能不能听点话!”
他语气有些急,抬眼见她眼眶略略泛红,心知她定是偷偷哭过鼻子了,忍不住又后悔,压低了声音道:“睡吧。养足精神,明日莫让你阿娘看到你一副鬼样。”
他这话说的,仿佛确信明日会见到阿娘,阮茵心中感激,默默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周沉璧回到屏风后的地铺躺下,听着这头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她吹灭了烛火。
看来是要睡了。
黑暗中,他微微抿了抿唇。
鸡鸣第一遍时,周沉璧睁开了眼,实则一直没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隐约听屏风那边有动静,于是问:“睡着了吗?”
轻轻的一个“嗯”。
他便知道,她也没睡着。
无声地叹了口气。
各自瞪着眼生熬到鸡鸣三遍,窗子微微泛起灰白,二人几乎同时坐了起来。
周沉璧出门去安排马匹和干粮,阮茵则快速梳洗一番。
退了房,二人一骑在黎明的天色中赶路,到得乔城门外时,城门正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