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袍男子将大门打开,正是他们口中议论的主角——李祯。李祯显然已经将他们的话尽数入耳,但他却并未说什么,只淡淡道:“都进来吧。”
那些同考官们虽心中有不服,但到底都是读书人,背地里嘴人还让正主听到了,一时间都变得老实了起来,起码没把心里的不满在面上显露出来,都随着李祯进了主考官的批卷房。
他们甫一进门,就见批卷房中还有一位老者坐在旁边。年轻的批卷官面面相觑,怎么除了这国子监的“关系户”外,还有其他的闲杂人等也一并进来贡院了,这主考官简直是一通乱搞。
然有位眼尖的同考官却发现这精神矍铄的长者有些面熟,看了好几眼,终于是忆起,这位不是十几年前就已经致仕返乡的江阁老吗?这个同考官忙正了衣衫,行礼道:“下官拜见江阁老。”
方才没人出来的同考官们听到了江阁老的名号,皆是震惊。他们有的虽见过江阁老,但在他老人家致仕前还只是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而有的没见过江阁老,但这名号也是他们从小听到大的。
江阁老何许人是也?当今陛下还是太子时,他就是陛下最为敬重的老师了。他的门生遍布六部,有许多已经是六部长官了。在他还不到不惑之年时,便入阁掌事。陛下常常夸赞他凝重有度,是国之干器。
如此一人,却偏偏不贪恋权势,年过半百时,江阁老说现在朝廷政治清明,他家中儿女事也已了,便携妻悬车返乡了,陛下再三劝阻,都没能将他留下。
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同考官们先是手足无措,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朝他见礼。而江阁老却是笑着让大家都起来,道:“不必多礼,我早已致仕,已不是什么阁老了。我这次回京中,也只有陛下,和我这个不成器的关门弟子知道。”江阁老说着,朝李祯看了一眼。
他这么一说,同考官们看李祯的眼神都变得微妙起来,想不到这个李祯倒是还有些来头。
江阁老又道:“我也只是老来无事,便来京中看看现在的举子们都写些什么,便央求了陛下许我来贡院。陛下怜我老迈,所以特让李祯一起来陪我。还望各位不要将此事告知贡院之外的人。”
同考官们不禁揣摩起江阁老的话来,虽然他们心思各异,但唯一都能想到江阁老应该不是什么心血来潮才回到京城,他隐退多年,这次突然出现,多半是受秘召回来为陛下办事。而此次春闱实际的主考官就是江阁老,这样一来,陛下在明面上安排这个国子监的李祯当主考官也是可以理解了。
同考官们想到这儿,心思各异,但也只是暗流涌动着,并没有表现出来。他们将批阅完成的试卷呈递上去,可未料到李祯道:“可以了,不必在此等候,我会同江阁老一同商议,诸位可以先行离开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同考官不被准许参与最后的批卷,心中也是有气的,但见江阁老都未置一词,只能忍气吞声出去了。
再他们走远后,李祯面色凝重道:“老师,这样做真的能起效吗?”
江阁老则是淡然自若地喝了口茶,缓缓道:“饵已经放下去了,接下来,就看是谁上钩了。”
“老师既然都这么说,那学生也便不再担心了,”李祯说完,从桌上堆积的卷子中挑出了一摞,双手递与江阁老道:“老师,我的学生今年也参加了春闱,他以《春秋》为本经,我这人向来偏私,为保证取士公平,还劳烦您来批阅《春秋》房的考卷吧。”
“你倒是还跟以前一样实诚。”江阁老觑了李祯一眼,想当年,他刚刚致仕,本是再不收弟子,可这李祯却自己寻上门来,说自己的心上人跟着一个学武的莽夫跑了,他不服气,决意要在自己的专精之道上做到极致,叫心上人回心转意。江阁老觉得这小子有意思,便想着先收下看看,却不想倒真培养成才了。
五日后,主考官批卷房的房门终于再度被打开,李祯唤来题卷官,将整理好的一叠朱卷交给他,让他把这些卷子的墨卷找出来。待拿到墨卷后,李祯便回了国子监的房间中。他将放在窗台上的花盆轻轻一转,很快,书柜转动的轰鸣声传来,待到声音消失后,书柜已经完全侧了过来,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密道出现在了书柜之后。李祯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还不忘将书柜正过来将入口挡住。
……
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三月初九这日,京城的杏花已经是深深浅浅地开着,春闱的杏榜在这一天贴出。来看榜的人天不亮就挤在贡院外边了,不过今日西长安街的宋府倒是格外地安静,仿佛这榜没有出来一般,谁也没有去看,也没有人去打搅尚在病中的宋知意。
其实是宋恒和江氏先前就好生交待了家中的下人,这次的榜出来,谁也不许去看,不许去凑热闹,更不许去三爷面前提这件事,这次他身患重病还坚持考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谁要是去惹他伤心,就打板子。宋知意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俨然已经变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宋知意这日起来,见家中静悄悄的,连周姨娘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