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痊愈了。”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原以为你是……你会离开晋国么?”
我轻轻点了下头,他叹道:“可惜朔州那次,没能喝个痛快。”言罢,他抱拳一礼:“保重,告辞。”我抱拳回礼:“方大人慢走。”
将至申时,我着月白锦衫,束发佩巾,扮作男子,准时赴约。
姒仲禹几与我同时而至,他着靛蓝深衣,头戴竹冠木笄,腰盘锦带玉钩,左悬玉佩,右挂宝剑,比着朝服、常服时,少三分威严之姿,多几许倜傥之态,风流自成雅韵。
我躬身一礼,道:“太子当年有‘多情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堪当。”
“从朔州回曲淄,一路上没少往馆子跑,脑袋里尽灌了闲闻野史。”姒仲禹轻嗤一声,微眯眸子打量着我,上前两步,手搭上我肩头,道,“请罢,黎兄。”他特特咬重了“黎兄”二字。
自东宫后门出,李荃驾车相候,出南翼门,与另一车交首,车中人掀开车帘,却是梅轻雪,姒仲禹亦掀开车帘,二人打了招呼,梅轻雪道:“向良,我前面走,你跟着我。”
姒仲禹道:“可。”
自南翼门往南而行,出鹿门,西行一段,梅轻雪的马车停了下来,待姒仲禹追上,梅轻雪道:“我先去鞍市街买些物什。”
姒仲禹道:“来都来了,一起走罢。”
梅轻雪道:“如此也好。”两车复往西南。
曲淄格局与郢都格局相差极大,郢都南北二城泾渭分明,曲淄则是一锅杂烩。王宫居中,出了王宫,不论是宅邸区、集市区,还是贵族区、平民区,并无严格分界,散布东南西北。
马车行至鞍市街,梅轻雪令车夫将马车停至角落,车夫下车,问道:“主上,还是照旧么?”梅轻雪“嗯”了一声。
姒仲禹好奇地问:“你要买什么?”
梅轻雪笑道:“品香楼的酥油八珍糕。”
姒仲禹更惊奇了:“你冒着风雪、绕这么远,就为一盒糕点?”
梅轻雪点了点头,姒仲禹对车夫道:“加一盒。”
车夫立时回道:“是。”
我看着车夫挤入熙熙攘攘的人群,暗生感慨:稍有权势之人,多爱炫耀,车马招摇,横行过市,所经之处,贩夫走卒莫不退避。梅轻雪位高权重,却守得低调,驱车入市当然方便,可他没这样做,而是将车停在人迹稀落之处,令家仆步行前往,自是为免影响摊贩们做生意。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车夫提着两盒糕点回来,一盒给梅轻雪,一盒给姒仲禹。姒仲禹看也不看,转手给我,道:“给你。”
我午膳吃得晚,腹中饱胀,但闻味道甚是诱人,经受不住,打开盒子,拈起一块烤得金黄的酥油八珍糕,咬了一口,以赤豆、红枣、枸杞、片黄、紫苏、芝麻、葵仁、花生混制而成的、尚且热烫的浆状馅料流入口中,甜香瞬间侵袭味蕾,我大点其头,含糊不清地道:“果然好吃。”
我吃了一块,又拈起一块,递给姒仲禹,他冷淡地道:“不饿,拿走。”
对姒仲禹来说,食乃果腹之物,没有好不好吃,只有需不需要。很显然,此时此刻,面前这块飘香四溢的酥油八珍糕在他眼里,正是无用之物。
我哄道:“很甜的,你尝尝。”
姒仲禹闻言,眸子一转,却非看向我手中拿着的糕点,而是看向我吃过糕点的嘴巴。
我的心突地猛跳一下,慌忙退开身,小声嘀咕道:“不吃算了,我自己吃。”
酥油八珍糕虽美味,却也甜腻得紧,两块下肚,顿觉齁人。
我合上盒盖,姒仲禹掏出一条帕子,我正要接过,他却道:“过来些。”
我凑近过去,他捏着帕子,仔细擦拭着我的嘴角,像对待易碎的名贵瓷器,小心而温柔。
我心登乱,既觉甜蜜,又觉酸楚,涩声道:“向良——”话未出口,他蓦将帕子塞到我手里,语气寡淡地道:“拿回去洗干净,明日下朝送来还我。”
我坐了回去,低声道:“嗯,我知道了。”他不愿今日谈论旁事,我便不谈。
马车离梅府只隔一条巷子时,忽然停车,姒仲禹将车帘掀开一条缝,望了出去,查探情形。
原是一位少女拦了马车,乍然之间,我以为梅轻雪惹了甚桃花债,不由多瞧了那少女两眼,竟觉十分眼熟,一时却想不起。
那少女神色焦虑,马车甫停,急急奔至马车外,道:“梅大人,是我。”
梅轻雪掀开车帘,讶然道:“杜姑娘?”旋又眉头微颦,问道:“你有何事?”
那少女见梅轻雪态度疏离淡漠,眸子里掠过一抹痛色,转瞬即逝,解释道:“若非实在无法可想,我也断然不会打扰大人。我不为他事,只求见太子一面,此事关乎我家存亡,望大人念在与我父亲曾有些交情的份儿上,帮我一帮。”
我脑筋转了又转,终于想起来她来,姒仲禹面有疑色,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