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有何少能做靠山,我们就不敢杀你。”
店员脸色煞白,正犹疑茴香的话有几分可信,肩胛骨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锐痛,张钦已将刀尖扎进他的皮肉,容不得他考虑。
“我说!张小雨被关在德源坊千斤巷的宅院内,那里有地下暗牢,关着几百个待售的奴隶!”店员慌忙交代。
张钦与茴香对视一眼,冷漠地拔出刀,将人扔到地上,一齐离开混乱的前厅。
阁楼喊声震天,火光直冲夜幕,惊动了附近的民户,穿衣出来一探究竟的百姓将钱庄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砸开了钱箱,钱币漫天飞舞,铜钱掉了一地,看戏的人争先恐后挤进前厅抢钱,场面乱不可言。
里正带着武侯赶来之时,茴香已经同张钦出了光明坊。
两人走到朱雀大街,看见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靠在一家商铺幌旗下,腰配横刀的车夫投来目光,恭敬地叉手行礼,“两位贵客,我家主人已在车内久候多时。”
张钦浑身都是杀戮气,脸上血迹斑斑,闻言不禁戒备起来,暗自把住刀柄。
这时车帘卷起,熟悉的面孔露出来,是一张极秀气的文人样貌,“茴香姑娘,程某已如约赶来,快些上车罢。”
茴香叉手敬他,“往后我和张大郎有劳程大人庇护。”
张钦愣愣地跟着行礼。
程颂微微颔首,落下帘子。
茴香拉着还懵懵然的张钦登上马车,随着马车消失在大街尽头,今夜的纷争才暂时落下帷幕。
一夜过去,清晨熹微的阳光洒向大地,昨日还光鲜亮丽的钱庄一夜之间化作焦黑的废墟,钱币的碎屑,面目全非的尸体,全都被朝廷卫兵圈起的防线围在内侧,四面八方挤满了围观群众,议论声此起彼伏。
事涉多方官员的利益,在朝中势力推波助澜下,案子越过万年县直接递到了京兆府案前,不少官员都在盯着这桩案子。
左相昨夜被太子衍唤去了东宫,圣人近日卧榻养病,由太子李衍监国,何氏钱庄被毁,轰动朝野,自然也惊动了这位大齐的储君。
至暮尽拂晓,太子和左相还在议事,内侍官领着端膳食的宫女守在殿门外,眼看饭菜都要等凉了,他心中着急,焦急无措时,他看到了太子妃娘娘的仪仗,忙迎上去,俯首行礼,“娘娘安。”
矫撵放下,一位花容月貌的宫装丽人走出来,她随意扫了一眼宫女们,问内侍官,“殿下还没议完事?”
内侍官愁心道,“殿下心系国事,昨夜何氏钱庄烧了,死伤十余人,事体严重,殿下和左相大人连夜商议对策,至今未出殿门一步。”
杨昭蓉蹙起娥眉,抿了抿唇瓣,叹息一声,“殿下勤勉于政是好,可你们得替他多盯着点身体,他身体本就孱弱,过度劳累有损健康。罢了,让宫女们随我一同进殿,再忙这朝食总得吃的。”
内侍官讪讪应是,抬手招呼宫女们跟上。
一众人进到殿中,君尧闻见宫铃轻响,自觉起身向来者行礼问安。
“左相免礼。”杨昭蓉松开搀扶她的女官,却是赌气般睁圆了美眸瞪住茶案边端坐的太子殿下,等着他主动开口哄人。
李衍玉冠高束,着一身玄黑锦袍,年轻俊逸的脸上透着苍白,人瞧着是精神,眉宇之间却积郁着薄薄的病气,体质虚弱。
他原本体质强壮,当年随父君征战,战场上替父君挡了一支毒箭,因为战事紧张,他硬生生拖了大半日才回到军营治伤,毒素遍及全身,保住性命却留下了病根,这些年每天都在吃药。
“蓉儿过来。”李衍宠溺地唤人。
杨昭蓉嗔怒地瞪他一眼,怀着闷气走到他身边坐下,“你可知错了?”
李衍失笑承认,“我错了。”
杨昭蓉这才舍得给他笑脸,“国事永远都做不完的,自己的身体都管不住,如何管得了大齐万万百姓?”
李衍笑意不减,稀罕地搂住妻子,“娘娘教训的是,李某人受教了。”
君尧轻轻咳嗽,表明他还在场。
杨昭蓉识趣不再说话。
李衍收起笑容,谈及正事,“朝中害虫不除,新政无法推行,为顾大局,尧兄须得受些委屈。钱庄一案只是开端,且不论那位宛娘子是敌是友,至少目前为止,我们和她的敌人是一致的,有些事可以视若不见。假若来日,她真对大齐不利,可除之。”
君尧应声,“喏。”
李衍神态放松下来,柔声对他说,“留下来吃完朝食再走吧。”
君尧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