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来。
楼下天井突然传来吵闹声。
两人出屋。赵承:“何事喧哗?”
与他们同行的年轻差官涨红了面皮:“田将军令人给杨大人送来一个伎子,说是伺候大人的!”
众人围着的中间,一个管事模样的下人,一个粉面含春的妖娆女郎。
女郎抬头朝栏杆旁挺拔俊逸的郎君娇声唤了一声“大人”,深深弯腰福下去,松垮垮的衣衫滑到肩膀下,露出雪白丰满的一截颈脯。
赵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家中有悍妻,莫说不是送给他的,就是给他的,隔着两千里远的路他也不敢收。不过他家娘子的义妹是个软和人,兴许没有他娘子那么彪悍......
“杨清!”杨敏之抬头朝屋檐喝了一声。
一个俊秀少年嘻皮笑脸的应答着,顺着屋顶青瓦跳下来,灵活的像只猴子。
赵承和众人都被吓了一跳。杨清奉命护送郑璧去宣府,不是跟他们一路来的。
“打发了去!”杨敏之抛下一句话,转身进屋。
杨清“哎”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手里甩着一把匕首,推门进屋,笑嘻嘻道:“大公子,你如何晓得我来了?”
“你身上那股子膻味。”
“不可能啊!这都多少天了,宣府的羊肉味儿早该散了!”杨清半信半疑的举起袖子来回嗅,还让赵承闻。
赵承也说闻不出来。
他又追问杨敏之。
杨敏之才告诉他,回来后在马厩看到一匹蒙古马,上面挂着他的褡裢包袱。
说回刚才的未雨绸缪之事,他和赵承商量各带走一半差官护卫分开行动。
赵承沿回金陵的水路返回,拿他的印信去找驻守安庆的守备。
他去吉安拜访卢温。之后募兵的事他会想办法。
又问杨清去宣府的事办得如何了。
杨清道:“郑大人惯得会快刀斩乱麻,他模仿柳思荀的字迹给北漠暗探丢过去一封信,没几天就把人钓了出来。后头的事,他和沈大人在处置,我就赶紧往南边赶。
“按公子您先前交代的,路过河南时走了一趟开封府。不过没见到郑磐大人……被他府上的管家轰了出来,把小郑大人的旧时破衣裳扔给了我……这意思莫不是要与小郑大人割袍断义?”
杨清抱臂歪头,纳闷道。
杨敏之正研墨打算写一封信叫他回河南呈交给郑磐,听闻他的言语,动作缓慢下来。说来郑璧遭贬黜因他而起。郑磐对他心生不满情有可原。
自从卢梦麟之事,他和这位尚未见过面的仁兄之间多了许多说不上来的隔阂。
他们中间如果有个中人居中调停,比他直接写信要有用的多。就像他在万岁和卢温之间转圜这对曾经的师生之间的关系。
可眼下找不到合适的人。
现在已快入秋,江西的田地今年收成不好。他担心赣江王突然释奴,一下子造成大量的流民。
江西三面环山,只有北面是平坦的平原和湖泊。被突然从赣江王的庄园矿山驱赶出来的流民只能往北走,越过江陵,流落到千里沃野土地肥沃的河南,北直隶的界内。
这些事不用他说,郑磐定然明白。他唯一不确定的是郑磐的怜悯之心能有多少。饥寒交迫的流民又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来。
“也罢,你再去开封府见不到人也是无用,随我去吉安。”
……
月朗星稀,人们还在睡梦中,南昌府城门外的官驿,一群骁勇的年轻郎子不知疲倦再次出发。
杨清从杨敏之那里听说要募兵打仗,兴奋的一夜未睡,跃至马背甩着匕首把玩。
匕首的薄刃在寒冷的夜里闪闪发光。
突然他手中一空,刀被杨敏之轻易夺去。
“安生点,未到必要之时不要出鞘,执刃必要见血。”
蓄势待发一击必中是杨敏之素来的风格。
众人打马而过的野草幽径上,一道银弧从杨清面前飞过,杨敏之把他的匕首插回刀鞘。
............
河间县衙。
双胞胎中的小华在忍受多日煎熬后,终于跟娄县令坦白,父亲用来装洛书和龟壳的木盒子曾被他俩偷偷拿去玩,不小心摔裂了里面一枚龟壳。
后来他悄悄拿浆糊修补了一下,父亲没注意,教他给蒙混过去。他本来松了一口气,打定主意绝不让父亲晓得。谁知后来,父亲在给姝姐姐和杨家姐夫卜卦后,这只龟壳又突然裂开。怪他粘得不够牢靠。
“你这个混孩子!”
娄夫人生气,对着小华的头顶狠狠的敲了一记。
小华缩着头“哎呦”叫唤,不服气的说:“爹当年给大哥占卜的时候莫不是也有人把龟壳摔坏了!岂不知凶卦之说本就是杞人忧天自己吓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