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昀写在信件中的内容大多关乎军营里的趣事,日常而又琐碎,一字一句传达出生活的痕迹。其中也有专门回复烟青的信件,看得出温霁昀心中欢喜。
读尽最后一行,烟青已是眼眶朦胧。
先前烟青在繁忙世间奔走游历,虽是充实,但一人有时甚觉孤单。
尽管不能相见,书信也成一种慰藉,烟青能想象出温霁昀在沼州军营忙碌的模样,仿若二人不曾分离。
她轻抚平信件的折角,将这十几封书信整齐留存好后,这才摊开行囊中的书卷,提笔开始整理。
在温府中待了两日,烟青都没有等到裕芷翘的身影。
担忧裕芷翘忙起来忘记照料身体,烟青趁着晚膳时间,去往了高府。
未让高府提前通传,烟青跟随侍从来到书斋。烛火通明,裕芷翘正在里面处理事务。
烟青轻叩三声,静候在门外。
“进来罢。”裕芷翘的声音响起,比往日声线严肃得多。
闻言,烟青推开门,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去。
裕芷翘并未发觉来者是烟青,仍埋头专注于书案,一旁的烛盏映照着她蹙眉的面容。
也不知裕芷翘这样坐了多久,烟青放下食盒,轻声开口道,“芷翘,我带了碗养生汤来。”
裕芷翘闻声抬头,显然方从处理事务的思维中抽离出来。见是烟青,裕芷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多谢……”
“谈何谢字。”
烟青端起羹汤,小心翼翼来到书案旁,却无意中扫见桌上写了一半的奏章。
“臣裕芷翘昧死言,军情紧急……”
瞧见烟青的目光所及,裕芷翘猛然一愣,连忙收起书案上的奏章,掩饰般笑道,“放在此处吧。”
烟青没有多加注意,只以为是军情密文不可外泄,继续嘱咐道,“别忘了喝汤,夜里凉得快。”
烟青拿起铁器修剪着桌边烛盏里的烛芯。见原本跳动的烛火变得平稳。
裕芷翘心事重重地小口喝着汤,眼神忽闪。
“芷翘,你现下操劳的事务多,我也就不多聊了。一定照顾好身体!”
思及裕芷翘正忙,说罢,烟青起身便要离去。
“烟青!”
裕芷翘站起身,有些疲惫的眼睛泛红,深呼气道,“别担心!我一定可以尽快处理好的。”
这句安慰的话语,述者亦是听者。
裕芷翘虽为诰命武将,但她为女子,在朝堂一众老臣盘踞之地,想要上书谏言定然也是举步维艰。
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烟青能做的只有稳住裕芷翘的心绪。
“自然没问题!”
烟青笑着摆手,示意她继续处理事务。
夏日的长安城,只有夜里才有一丝凉风。
高府离皇城近,烟青慢慢走出高府,望向皇城门的方向。几辆大夫的马车从里面驶出,也不知宫中有谁人生了病,宫中太医也不得解,仍需如此多的民间名医。
烟青摇摇头,压下心中不安,转身离开。
翌日,烟青得空在街市闲逛。
空气里弥漫着热浪,夏日里人们的火气似乎也被催生得大了许多。
街市喧闹异常,烟青买了束开得正盛的野花,避开了街口正在争吵的妇人和乌泱泱的围观群众,便准备换一条路走回温府。
一辆马车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烟青不远处,车上之人掀开了挡帘,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烟青也发觉不对劲,但看不清马车中的人影,只得低头加快了步伐。
换成巷中小路,烟青本以为顺利甩掉了追随之人。温府方出现在视线之中,却乍然看见那辆马车早已恭候在府前。
烟青止住脚步。
见崔至从昏暗的马车中走出,他带着些复杂神色道,“果然,是青儿回长安城来了。”
见烟青冷着脸未有半分动容,崔至痛心疾首回忆道,“先前在临仙楼,三年时间我可是一直看着你呢…”
想起崔至曾经所作所为只觉反胃,烟青不想同崔至多言,疾步向侧门走去。
见状,崔至在身后嚷道,“青儿今日兴致不错,在街市买了花束,难道不曾担心温霁昀在沼州的状况?”
“何意?”烟青瞬间止住,身后背脊一凉。
“看来,并非不关心,而是什么都不知晓啊……”崔至从容走近几步,探究开口道。
崔至从来不会无事登府,如此试探定然心怀筹码。
烟青转过身,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忧切道,“把话说明白,不要拐弯抹角。”
“沼州即将开战,温霁昀所统领的沼州军营兵力不足,可谓是岌岌可危啊……”
崔至反问道,“朝中无人相助,难道你就不曾关心?”
烟青站在烈日下,听见崔至所言却只觉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