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早,孟家寨的大门刚一打开,就迎来了无数早已等候在外的民众。大家都是闻风而来,甫一进入寨子,寨子里各处房屋檐下都挂上了画有神庙图腾的金纸,山风一吹,纸页翻飞,虽不见神庙,已是神光熠熠。
民众们接踵登上山寨的台阶,又望见寨子里人口不多的山民都穿上了最隆重的礼服,满身银翠。却视他们这些外乡之人如无物,各自在家门口,手持高香,对着山上遥遥叩拜。
肃穆之感,已然从点滴渗透进观礼之人的心来。
“天授仪式搞这么大阵仗,京都的浴佛节也不过如此吧?”
“瞧你少见多怪的,五年前我就见过一次天授仪式,可惜了那时继任的神女竟受不住神意,当场暴毙。”
“还有此事?那今年这位……?”
“开始了不就知道了,你看,门开了——”
神庙绵长蜿蜒的台阶两边,竖起了一道道神庙图腾的旗幡,迎风招展。而其侧的深凿于山壁之中的巨大鎏金神像更似一种无声的震慑,在神像半启的眼眸下,人们在门开前的悉悉碎语尽数静了下来。
“神使到。”随着一声长号。
台阶的远处先是见到十几位青衣神侍列成两队,手执彩杖开路。
随即是八位黄衣神侍手执白色仙草,面容皎洁沉静,已是犹如画中仙侍。黄衣之后便是两位白衣神侍一左一右执剑护卫在侧,最后身穿赤色礼服,手中玉瓶盛着无叶之花的神使缓缓走到人们的视线之下,端庄威严无可比拟。
待所有神侍待神使站定,动作划一地转身,继而一一跪地,伏身叩拜。
观礼的众人见状,生怕怠慢神明,也层层跪下。
神使目之所及,皆为朝拜的凡心。
她微微弯起唇角,不经意地环视过台阶两侧各个观宇,她清楚这里有无数双操控权势的眼睛将目睹这一次更新换代的天授仪式。
一想到属于她的新的时代即将到来,心中澎湃朗声道。
“吾为神使多年,不敢懈怠,然神力渐散。近日幸得一神女现世于庙中,今日便要启告神明,愿神明授意新任神女,继续为一方子民提供新的庇佑。”
“请神女——”
日光之下,身着轻罗华衣,头戴宝冠的女子在四位黄衣神侍的簇拥中,从神像之下走出。
她眉目低垂,似乎并不在意这挤满山寨,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每一步皆稳而轻盈,未有善言,未行善举,仅仅是靠着与神像肖似的眉眼,照着描摹也不会如此一致的悲悯神态,以及眉心的那一颗红痣,彻底削去女子身上最后一点俗世气息。
她明明就在众人眼前,却又仿佛立在了佛像之上的云间。
现场人们的呼吸声几乎被无形之手扼住,不一而同地想。
——这女子就是神明转世吧?
神使望着宁月的出场,这比她想象之中的效果更好。
这应是再好不过的结果,可她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份莫名的不安。
“神女已现,请神明授意。”
与遴选仪式相似的,猰貐又穿上了他的羽衣,在十二神侍的包围下,伴着吟唱的古老曲调,开始跳起与神明沟通的傩舞来。
却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回,猰貐仍在舞中,天色却逐渐晦暗下来,神庙之顶开始有紫气围绕。初时还淡着,人们只是觉得是偶然,但随着紫气越来越浓,盘旋不散,那个最初神明降世时的景象频频被提及。
但这还远远不够。
在猰貐最后一声鼓点中停下身姿,便那么刚好两缕金光恍如神迹,直直落到了宁月和神使的身上,她们从头到脚,每一根发丝都镀上了晦暗天地中唯一的金光。
“天意降!”
随着侍者唱道,宁月和神使按着仪式的流程动了起来。她和神使一同从祭台的东西各自走向平台中心,证明两人被神明选择的光芒,随着步伐缓缓移动,最终两人面对面站定,金光也合在一道。
“授意起!”
猰貐低头,从列中走出,手上所端木案上放着一把嵌满宝石的短匕。径直走向神使后,他恭敬地弯身,将木案呈与额前,递向神使。
神使拿起短匕,微微用力,将里面的寒刃从珠光宝气的刀鞘中拔了出来。虽手持利刃,但神使的眉目依旧温柔,她看向宁月,轻声问。
“可准备好了?许是有些疼,但忍一忍,仪式过去,你就是真正的神使了。”
这是神使下给她最后一份饵。
宁月眉眼柔顺,将自己的手掌交予神使手中。
“一切听凭神使吩咐。”
神使深呼了一口气,她怕她太过兴奋会压制不住自己的手在颤抖。
万一将她之后的身体划花了就不好了。
那把短匕先是在神使的手掌掌心割出一道血痕,接着是宁月。
在鲜血滴落之际,神使摘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