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酒。长河害怕出事,连忙在旁劝阻:“少爷,回家再喝吧。”
沈知沂酒入愁肠,只觉比平日醉得快了些,他摇了摇手,舌间也有些含糊:“回家?家在哪里,这里没有我的家。”
长河见四周酒客不住打量,门前有衣衫褴褛之人交头结耳,不觉得慌乱起来,若是少爷醉酒得不省人事,这群人生歹心怎么办?这旧街本就鱼龙混杂,酒徒赌徒伏出,最好能赶紧远离此地。
沈知沂仰头灌了一坛黄酒站起身来,夜风吹拂,酒气快速上头,行走时已开始踉跄。
他扶着长河,不思归家,偏要由旁间小路下河,往渡口边走。
长河苦劝了半天,见他执意要下河滩,只得扶着他在黑暗中摸索而去。
此时,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后面有几个人影已悄悄跟上了他们。
来到河边等渡的一株黄桷树下,沈知沂靠树而坐,喃喃自语:“我不会再这么傻了,不会再傻了。”来来回回念叨个不住。
夜色清冷,河风拂过江面带着水汽一股脑往人脸上吹着,吹得发丝凌乱,声音破碎。为免沈知沂头风症发作,长河便把氅衣披挂到他身上。
“少爷太晚了,快回吧。”长河挟住沈知沂一臂,把他托站了起来。沈知沂还未站定,仰头又倾倒在树干上,水一样往下溜去。
长河只得再次扶起他,慢慢往上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有人从黑暗中跳了出来,拦住两人恶狠狠道:“站住,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长河一凛,心脏呯呯狂跳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真遇到抢劫的歹人了。他扶着沈知沂往后退去,那三个歹人渐渐逼近。
长河不敢与他们硬碰,便赔笑道:“三位大爷,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命呐?”
居中一人面带酒气,满眼凶光,喝道:“当然是要钱。”
长河道:“要钱有的是,不过你们得容我少爷先走,我再交钱。”他快速回头望了望,且说且退,脚下渐入软沙。
那人啐笑道:“哪里由得你打商良,赶紧把钱拿出来,我便饶你们一命,如若不然我即刻打死了你,再搜你家少爷身上的钱财,岂不是更方便。”
沈知沂把身子斜倚在长河身上微饧着眼,一副醉酒弥深,神志混乱的模样,脚入江水中,被淤沙半陷,他便顺势倒进水中,长河急拽不起,只得拖着他走。
那三个人已十分不耐烦,这里虽黑,阒无人烟,但总得提防守船的人下河。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神,便举刀扑上前来。长河见势不妙,急忙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丢了过去,求饶道:“我们只有这点银子了,放过我们吧。”
三人自然不信,居中那个晃了晃手,另两个便开始俯身拾银子,那人继续持刀往前,狞笑道:“钱是不是都在你家少爷身上?”说着便伸手向沈知沂抓去。
须臾,只听一阵溅水之声,接着便是一记闷响。
捡银子那两人刚抬起头来,已见同伴的身体倒将下来,蜷缩成一滩烂泥。他们一时目瞪口呆,反应稍迟,再想抢上时,沈知沂和长河已上了就近渡船,就要撑蒿而行。
两人涉水来追,长河举起长蒿就是一阵乱打。两人头手皆被重击,不敢再上,只得回身带着晕倒的那人逃了。
长河把船撑到河中。
沈知沂趴在船舷上呕吐起来,过了很久才力竭起身摊倒在甲板上。
侥幸捡回命后,长河犹是又惊又怕:“少爷,还好你踢了那一脚,要不然咱们的尸首就得顺水漂回西阳了。”
沈知沂腹内恶心,额间疼痛,浑身软绵间又闻身下水声潺潺,恍惚中已忘了刚才发生之事,虚弱地问道:“怎么了?喝酒怎么喝到船上来了?”
长河哭笑不得:“少爷原来你还没醒呢?”
船行过沙洲,顺流被带往下游,离镇约有两里,长河终于把船靠了岸。
两人登上河岸,往石桥的方向走去。
路上沈知沂忽然呼冷不止,他衣物尽湿,又酒后吹了冷风,此时开始发起烧来。
长河知道附近有一个善堂,专收留些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前时他便把娥常带到了这里,此时沈知沂已寸步难行,倒不如前去暂作停留,由他先回程再打马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