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萧府上下的百余条性命却消失了。
如果萧氏得以幸存,绝不会忘记戴上祠堂的匾额。萧汝云万念俱灰的躺倒在废墟之中,数日奔驰又从未进食过,正常人早该气力衰竭而亡了,若非他凭着一口气也绝无可能撑到此刻。
萧汝云不知晕厥了多久,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竟还活着,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或许是自己修为深厚,使他还有睁开眼睛的机会。此刻的他饥肠辘辘,身体提不起一丝力气,觉得自己的魂魄就要离体而出了,然而这里不会有人救他。
雨停了,一丝微光从云中透出,萧汝云挣扎着翻起身体,扶着墙壁跌跌撞撞走出了废墟。他拿起佩剑,颓然坐在一处角落,忍受着虚弱无力的感觉凝神调息,试图积聚出一点力气。
饿到极致时人便会忘记那种无比饥饿的感受,钦州城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这附近自然也不会有食物,为了摆脱这种虚弱感,萧汝云强打精神凭借自己的记忆,背诵口诀运转着清净观的秘法辟谷术。这手段的确可以令人达到辟谷的境界,只是要完成它事先要做许多准备,不过凭借萧汝云的意志和天分,暂时抵抗饥饿激发力量还是可以做到的。
萧汝云走出城外,寻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山野,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他便捡了块石头在地上挖出个土坑,将随身带来的萧府祠堂的匾额埋了进去。匾额并不大,但他却耗费了仅存的力气挖出了足以容得下一个人的大坑,这场水灾是钦州城前所未有的浩劫,或许萧府上下所有人的尸首都被济水冲走了,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不仅找不到族人的尸身,就连一座衣冠冢都难为,萧汝云只能将祠堂的匾额视作萧府最后仅存的东西埋进土中,这地方就权当萧氏的坟。
萧汝云徒手一下一下的将好不容易刨出的土盖了回去,逐渐堆积成一座小丘,萧汝云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气力,终于阖上眼睛,身体直直瘫倒在地面。
黑暗中好像有人唤他的名字:“汝云,汝云!醒醒,醒醒!”似远似近,若隐若现,倏忽飘渺不见,倏而又喧杂嚣吵。一个人从山道远处跑了过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体,焦急道:“萧汝云,醒醒,不要睡!”
那人解下腰间的水袋,给萧汝云灌了两口水,萧汝云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身体有了一丝微弱的反应,双眼却仍旧紧闭。那人眼中一喜,知道萧汝云还有救,随即为他输送真气,稳住他的一丝生气,捡起萧汝云扔在地上的佩剑,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搀着他的身体走下山坡。
山坡下的树边拴着一匹马,他将萧汝云弄上马背,策马带着萧汝云向着豫州城赶去。
夜晚,萧汝云在一处客栈的房间里醒来,室内昏暗一片,只木桌上一角灯烛幽幽的亮着。萧汝云睁开眼望见头顶的木板微微一怔,旋即嘴角拉开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这是,已经死了吧。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拉开,有人慢慢走了进来,脚步沉稳,萧汝云循声望去,见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端着水盆,他讶然坐起身,虚弱的靠在床边,定睛辨认一番:“师兄?”
那道士放下盆,快步走近床边,“你醒了?”
萧汝云张着嘴想说话,可是喉咙只能发出低弱的音节,对方虽听不清楚,却也猜得到萧汝云的想法,便道:“得亏师父及时飞鸽传书与我,我见你晕倒在山野上,便把你带了回来。你浑身都是伤,又透支了元气,先不要乱动了吧。我叫人送些饭菜来,你先吃过东西师兄再帮你疗伤。”
萧汝云在客栈中休整了两日,身体才算恢复了些元气。他慢慢走到窗边,看着街上的人流心中顿时生出一阵不真实感,握拳抵在唇畔虚弱的咳嗽两声,沙哑着嗓子道:“师兄,你不是云游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救下了我?”
师兄倒了杯茶,叹道:“此事就说来话长了。我只是最近恰好在豫州附近游历,正好离你的本家不远,本想过些时日亲自拜访,不想竟发生了这等事。师父在心中说你一个人不见了,就知你是来了钦州,师父他不放心你一个人,便嘱咐我关照你,只是没想到……唉。”顿了顿,劝慰道:“说起来这是天灾,并非我等凡人之力可以阻挡,你要节哀,莫要太过挂怀。”
萧汝云眼神一黯,轻声道:“这本是我一个人的事,却叫掌门与师兄为我担心了。”
师兄摇头,摆手叫他不要放在心上,侧头看向他用布包的紧实的手:“对了,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小事。”萧汝云抬起手,不知是师门的金疮药太过灵验,还是已经失去了痛感,他并不觉得疼痛。
师兄道:“幸好没伤到筋骨。你也未免太过莽撞了些,怎么能空手去……若非我及时赶到,你这双手就废了,还怎么再拿起剑。看你恢复得还不错,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你就在此好好待着,别乱动,师兄去药铺给你抓几服药。”
萧汝云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想着师兄应该暂时不会回来,看着街上喧闹的人流,不由自主的出了客栈,顺着人流的方向在街边漫无目的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