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饲草,这种秘术,连步千阳这个修行了千年的人,都未曾亲眼见识过。
莫说亲眼见识了,就是关于这秘术的记载,他手里也只得个介绍了施术媒介的残片。这残片上的灵植不是它物,正是他徒儿用的这个寻根灵草。
多年来,他尝试用各种珍稀的藤生灵草,来牵灵寻根灵草,却始终不得要领。
今日瞧自家爱徒用的东西,他犹如醍醐灌顶。
到底是他觉悟不够,竟没往最为普见的一类灵植上去想,原来外头被踩上一脚也不心疼的冬辛,就能实现牵灵。
只是,也不知他这徒弟,是心太大,还是自视过高,那么点修为,竟也敢同时操纵两株寻根灵草。
她不失血过多谁失血过多?
她不重伤昏迷谁重伤昏迷?
前有神识大损,好不容易调理了些回来,今她又伤了身体。
她到底知不知道,气血足乃是修炼顺遂的前提?
她如此这般不管不顾,当真是对管南悬情根深种,才见不得他受伤或者输了试炼么?可不过是个试炼,何至于如此拼命?
不对,那一路上这二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莫不是还筹谋了甚别的?
若真是这样……
好,当真是有主见,当真是有想法,那管南悬一向视女子为洪水猛兽,却唯独对她高看一眼,难怪啊,真是好得很!
步千阳气得笑起来。
是他亲自收掉了那两株寻根灵草。
在摸到那草胖嘟嘟如熊掌的叶片时,他那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这叶片颜色已然发黑,显然是因为吸血吸得过饱所致。
而这些血,可都是来自这死女娃子这副本就算不上好的身躯。
是以,他发抖,一小半是因为怕,怕她这条小命儿就此不保了。即便保住也恐落个什么后遗症。
另一多半则多是气的,瞧她那张脸,哪里有活人气儿,白里透灰,灰里发黑,往那棺材板里一放,都可以直接盖棺下钉,再择一合适的时辰入土为安了。
扛起徒弟上他的一叶扁舟之时,步千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收这徒弟扬眉吐气是扬定了,但为之付出的代价便是巨多而巨大的惊吓。
单就这一日,所受的惊吓,比他从前渡劫时所受的都多。
此次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可得把她拴紧一些,令其好好收收性子,再不能让她胡作非为了。
再瞧那万相之原里,许乘月离开之后,对峙的两方都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地,消停了好一阵。
这消停倒不是因为许乘月的昏迷和离去,而是……饿的。
众人身体里尚有灵气余存,但随着时间推移又免不了前胸贴住后背,也都生出了后继无力之感。
于是各宗弟子,虽视对方阵营为眼中钉肉中刺,但迫于形式只能不约而同选择休战,暂时放弃针尖对麦芒地拼打,而是将大部分精力重新放回觅食一事上。
所幸,阵法启动之后,万相之原里的灵果灵植,较之前多了许多,也变得容易分辨和采摘了。
果腹止渴一时不再是什么难事,但众人心里却也清楚,后面的发展如何,是谁也说不准的。
于是,由一人开始的吃一半留一半吃食的行为,渐渐扩大演变成了一群人的共识。
各宗弟子之间配合倒也默契,一部分负责摘,一部分人则专心收捡,按宗均分配比,余粮越存越多,众人这悬了一日的心,才终于落到了点实处,终于可以安心度夜了。
及至星夜,万相之原里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皆暌违了阔别已久的困乏之感,寻得个相对舒适之地,与旁边亲近的同门或友人,互相依靠而坐,艰难地等待这漆黑之夜赶快过去。
不过,管南悬等人不会当真如此天真,自是要留人守夜,谨防着对方会趁夜偷袭。
毕竟傍晚时分,他们这方人多势众,采摘了方圆大部分的口粮。而对方只争抢到了一些瓜果,其中一部分还是他们挑拣剩下的,想必这心里多有不甘,指不定正琢磨着怎么来犯呢!
尉迟洇味同嚼蜡,以填饱肚子为目的,终于吃净了手中分到的灵果。
轻拍了两下手,她隔着一片漆黑,茫然地望向荆棘林的大致方向。
也不知乘月此刻醒转了没有?
暗暗一问,她控制不住地想,月妹妹这个女子,真叫人佩服和心疼。
重伤不支倒下,瞧着那么痛苦,但月妹妹脸上却愣是挤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先抬手递给管南悬一个乾坤袋,咧着毫无血色的唇,打哑谜似的道:“还好,未负所托。”
而后,月妹妹又递给她一个袋子,嘱咐她收好。言最好就别有机会拿出来,若是入夜当真有什么事,便把这袋里的两样东西取出。
“叶子化水涂抹双眼,可夜视……无阻。”当时长秋山之人也在场,月妹妹恐有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