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路上,管南悬发觉许乘月出门历练的几年,生了些改变。
她从前与人一道,非必要不会轻易开口言语,现今却晓得找话头打破沉默,懂得应酬人了。
她言道,她还未真正见过闻獜,据传其有野猪一般的模样,身体大部分为黄色,唯有一头一尾呈白色。末了问他是否当真如此。
管南悬看进她圆圆明亮的眼睛,点头,进而补充道:“个头比一般的野猪要稍大些。”
“好对付吗?对付它的时候有些什么要注意?”
许乘月今日的话一句接一句,像当初刚对世间生出好奇的三岁的管南羡,一有机会就抓着他问,“这是什么啊”“那是什么啊”。
真奇怪,比起对三岁管南羡的厌烦,他竟一点都不排斥许乘月的发问,甚至还希望她能多多问些,这样他便不用想他该跟她说点什么,才不会让自己因沉默而显得过于冷淡。
他挺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柔中带点利索,不至于尖锐,却也显得自有主张。
“不太好对付,它挺狡猾,速度也比一般灵兽快,对付它的时候,首先自己得身手矫捷,而且行动过程中,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给自己留条后路,否则一旦被它的獠牙刺中,落下了伤,轻则两三月才能复原,重则半年还会流脓溃烂。”
管南悬说完握了握拳。
他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也学起了五师弟,夸大其词试图恐吓一个虚心好学的女弟子,令其时时紧跟自己,显得动机十分不纯。
好在汪尔声等人此时不在。
“看来我邀管师兄你同行是对的。”许乘月庆幸。
许多珍奇怪兽,如果身上的某些东西,没有特别的药用价值,她对其了解的兴趣便会大打折扣。
是以,对这个闻獜的杀伤力,她做不到心里有底。索性就邀能者护行一段,待行过这段再行分开就是。
当然最好的,自然是一路同行到底了,她是说运气好的话。
她一句“管师兄”,顺着的是尉迟洇等人的叫法叫的,比“管君子”、“管仙师”叫法正经,又比叫“管公子”显得两分亲近,她摆出的是一个小弟子的略低姿态,自觉得体。
可管南悬却听得拧起了眉头。
“实不相瞒,这一路上,我闯的祸……只多不少,”许乘月脸皮厚,只意思意思地臊了一臊,“师父为我殚精竭虑,疲惫不已,前几日又牵出了旧伤,不宜再劳力费心,所以,出于这份无奈,我才厚着脸皮给管师兄添点麻烦,只要顺遂行过炉鼎山这一段儿便好,希望不会太过耽搁管师兄的正事。”她倒是一点不加隐瞒。
听她这一口一个“管师兄”的叫着,加上她说话时,就这么巴巴望着他,双眼灼灼,时不时扇动两下纤长的浓睫,多少有点讨好卖乖的意思。
别说,他较一开始受用了许多,毕竟,她确实生得乖,不甚精致的五官凑在一处,奇异地凑出了一种呆呆懵懵的感觉,再与她不呆也不懵的性子合在一块儿,生就出一种矛盾,极为耐人寻味。
不过,听她的意思,是赖上他了啊。
想来她邀他同行,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劳他护送的主意,并不是简单的行一小段前路吧?
先使一出先斩后奏,再让人看到步千阳长老的“虚弱”“憔悴”,还能当真丢下人不管么,接的这计是骑虎难下。
她可真是一只小狐狸。一只由步长老这只大狐狸养出的小狐狸。
步长老那“虚弱”和“憔悴”,在见到他之后,是越发的严重了,他就算没看到那一对师徒的交头接耳,难道还能看不明白,步长老举止之间的那几分浮夸的装模作样么?
但是,因着她的这份出于信任和依赖的算计,他的心空甚是没出息,“唰”一下放晴了一大块,那天蓝得仿佛能出水来,令他几乎失控,视线总想去往她所在之处。
终究,他稳住了。
于许乘月而言,她不白劳管君子帮忙的,等事过之后,她会给人以酬谢。
而且她讲道理,路上先问过他之后任务的方向,是不是与他们的方向一样,她是得了他的示意才敢真的劳动人。
事实,她的决策是对的,他们在炉鼎山巡查某几处关键灵植生长地时,确实遇见了闻獜。
他们运气也是真的“好”。
那闻獜之大,二十口锅不知能否炖得下,那獠牙之长,一举穿过她整个手臂怕也不是难事,还有那一蹦而起能够到半树的高度,以及紧咬他们屁股后头追赶的速度,真真是叫人吃不消。
许乘月已如灵猴一样连拽藤蔓加上蹬树借力,躲过了前几次,奈何它穷追不舍,她差点掉下去给它捅个正着。
招致如此猛烈的攻击,乃是因为他们是夺了它猪口下的两口食儿,一口是她夺,一口是他师父夺,最后为保师父无虞,她都一并拿了,吸引走它的全副注意力。
他们灵修当真是不易,因怕惊到某些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