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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过以后,再度陷入沉默。
但许沉翡并不催促,自顾自去拉啤酒拉环,用力太大,不小心碰洒,一时有些狼狈。
陈嘉荣立刻抽出纸巾去救急,先分她纸巾擦手,再去擦拭飞溅到桌上的啤酒。
这插曲似乎在许沉翡意料之外,使她整晚的从容不迫有所破裂,尴尬地低声向他道谢。
陈嘉荣反倒获得一种轻松感。
他将脏纸巾团成团投进垃圾桶,拿起另一罐啤酒,拉开。
“哧”的一声,气流冲出,好像他身体中也有个阀门被打开。
陈嘉荣叹息着说:“我心情不太好。Sapphire.”
许沉翡挑眉。
久违的称呼,在两人决定结婚以后,就好像达成了无声的共识,将过去视为一种珍宝尘封在保险箱中,连带着过去的称呼也一起被束之高阁。
今晚,保险箱被打开了。
“为什么?Kevin.”
“很糟糕的事。”
陈嘉荣很少用这样的修饰词,他一向对待任何事都得心应手,以至于许沉翡怀疑他,“你也会输”。
但他现在用了这样的词。
“是关于裴女士和她的儿子的事吗?你处理得不好?”许沉翡讲话原本便绵软,此刻不自觉放柔语调,轻柔到像最软的绒毛。
陈嘉荣说并不是。
他简单地讲述今日早间在办公室的对话与最终结果,很显然是他大获全胜,达到想要的目标。
但问题在于,他父亲陈宝琼对这结果不甚满意。
“等等。”许沉翡迫不得已,出言打断他的话,因要确认他的叙述中出场人物确凿无误。
陈嘉荣冷笑,“你没有听错,是我父亲不满意。”
许沉翡“不擅长家族斗争”的大脑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她喝了一口啤酒,借此机会在脑中组织得体语言,未果,只好直白且失礼地提问:“为什么?陈嘉芃不是……”她觉得难以启齿,无法继续说下去。
陈嘉荣意识到她误会,及时解释,“哦,他并非不满意我将陈嘉芃留在总经办,他是不满意我真的将他留在公司。”
于是拨通内线电话,劈头盖脸将他痛骂。
吴襄当时在陈嘉荣身边,亲眼见证年轻老板的脸色一寸寸寒下去,最后冷声打断陈董,“恕我冒犯,不知您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些?”
陈宝琼没想到他有此一问,含糊道:“有什么分别?”
“如果是以集团董事长的身份质问我为何假公济私,您可以走正规程序将我撤职,我接受一切处分。如果是以父亲的身份……”陈嘉荣略微停顿,轻声嘲讽,“您不觉得我是在替您收拾烂摊子吗?”
之后,他没有给盛怒中的陈宝琼任何再次讲话的机会,径直挂断电话。
他再拨来,被陈嘉荣冷声警告,“您现在的行为是在影响公司正常的工作和运营。您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拨内线电话向我汇报工作?”
再次挂断。
再然后是私人电话响起,陈嘉荣直接将其关机,丢在一旁,犹能对看完正常父子争端的吴襄露出歉意微笑,“耽误你时间,抱歉。”
吴襄岂敢有任何回应,离开时的速度简直是落荒而逃。
陈嘉荣讲完,灌一大口啤酒,总结陈词般,“简直荒谬。”
许沉翡从没觉得语言如此匮乏、如此苍白、如此无力。
她试图找寻合适的语言安慰他,但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对陈宝琼的指责。
最终,她艰涩开口,“其实,你没那么在意你父亲对你的评价,对吗?”
陈嘉荣纠正她的说法,“不,我完全不在意他的看法。”
“我只是不明白,他站在什么立场,说出指责我的话。更加不明白,为何到了这时候,他仍旧试图在我面前维护父亲的权威。”
如果仅仅如此,陈嘉荣应当不会如此失落。
许沉翡从他的话中察觉到,他并不在意父亲的评价,甚至不在意他父亲本身。
“……然后呢?”
不意外她会发现更多,陈嘉荣经过短暂犹豫,决定全部坦白。
他坐到床上,以冷静的语气叙述接下来的事情。
“这种丢人事没什么好说。我父亲大抵是没能消气,召我过去斥责,不巧这时三叔来了。再之后的事情就不必多提,无非是近些日子时常上演的荒诞剧,二兄弟因为一个女人争执不休。这次因立场略有不同,争执更甚。”
他话音结束得很突兀,连他自己也注意到,补充说,“好似没人在意,这行为一旦传出,会对陈家造成多大的伤害。不必说公司股价,恐怕大伯也要被问询,如何处理家庭争端,以至于闹出惊天丑闻。”
“但这丑闻不是一日两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