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蔚与小曹氏,一个因听人调笑妻子,一个因疑心丈夫滥情,闹将起来。
小曹氏被李蔚一脚踢中,她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经过这个,更加上院子里三个小娘子都抬头来看,大大的没脸,登时像个炸了的爆仗,嗷地叫了一声窜上来,仗着李蔚醉酒站不稳,转瞬就在他脸上挠了明晃晃几道血口子,哭着往她婆婆房里来:“娘,娘,你快看看你儿,外面脏地方吃了酒回来,对着我又打又骂,我是哪里做错了,不合你们的眼,只管撵我家去吧。”
李蔚在后面捂着伤口一边追一边喊:“你自己持身不正,如此泼妇,反说我看小娘子。我看谁来?”小曹氏接道:“你看谁,你当我心中没数!大伯哥小婶子,横竖有事都烂在锅里!”
说着慌慌张张跑进正堂,曹老安人此时听了二人吵骂,正站起来欲往外走,小曹氏便几步跑进来躲在她身后,李蔚仗着酒盖脸,也不害臊了,绕着他娘要抓他娘子,两个人竟围着老母亲转起圈来。
曹老安人见不得这样,便伸手要拦住李蔚,李蔚酒意浓浓看不真切,一把推过来,竟将个五十多岁亲亲老娘一把推在罗圈椅上。
小夫妻两个听得曹老安人“哎哟”一声叫才觉出不对,看着老娘扶着椅背缓缓站起来,也敢不跑了,就一左一右愣在当地。
曹老安脸色铁青,将一个茶盅摔在地上:“都给我住口!”茶盅落在青砖地上四分五裂崩了满地,吓得小曹氏一哆嗦。再一抬头就见元娘急急忙忙从院内走进来。
两个人从闹起来到这会儿不过一瞬间,院子里丫头们缩着不敢进来,元娘听他两人说得不像话,原该避险走得远远的,不料听到曹老安人哎呦那一声,她一则不放心,二则问心无愧,便顾不得许多,急忙上前照看婆母,扶着曹老安人慢慢坐下。
曹老安人以往深知自己儿子的心事,这一年冷眼看下来,见李蔚跟小曹氏蜜里调油似的,元娘更是处处避着嫌,渐渐放了心,此时听小曹氏不避讳地喊“大伯哥小婶子”,她唬了一跳,以为李蔚、元娘背着她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来了,心内火烧一样,气得呼吸都不平了,此刻缓了缓,再一看元娘神色自然,方才好些。转身指着李蔚两人道:“跪下!”
小夫妻二人都跪下了,李蔚跪得东倒西歪,小曹氏离他远远直挺挺跪着,极是不服。
“说吧,今天把要说的都说道说道,别见天磕磕碰碰气不平心不顺,好好的日子过得颠三倒四。”
李蔚与小曹氏扭脸彼此看看,再抬头看看曹老安人脸色,互不相让说起来,这个说那个如何不知检点轻浮浪荡,那个说这个旧情难忘罔顾人伦,眼见又要互相撕扯。
元娘听得他两口子吵架,再次掰扯到自己身上来,眼看着门口丫头们也听着,曹老安人的眼色也不善,若再不开口,不知道明日传出什么话来,她便上前一步,重重跪在地上,举首高声道:“兄长嫂子慎言!当知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闲话也能逼死人。原本有老人在,你们的事我不该插言,只你们绝不该牵扯我,我自认从到李家来,自来都是随分从时,一言一行皆合礼仪,你二人不该如此攀扯我。若嫂子不能尽信,我便立个誓来,‘若我是那等没廉耻的,叫我爹爹在地下也不安生,叫我无依无靠孤苦终老!’”
时人重誓,三人见元娘拿故去的顾准说誓,神色坚毅不容置疑,对她便信了八/九分,一时无人说话。
曹老安人见底下静了,才道:“四娘不必如此,你且起来站在一旁,杏姐儿进来,扶四娘起来。”
见杏姐儿上前扶了元娘,元娘也趁势起来,她才恨恨地对着李蔚骂道:“捕风捉影的事儿,也能令你二人闹成这个样子,自家人先杀起来,再叫外人看笑话,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又骂小曹氏,“三郎对你如何,你没数么?糟蹋自家男人名声,哪里是过日子的样儿!如今我也不盼别的,就盼着你给我生个孙子出来,何苦每天阴阳怪气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小曹氏张张嘴,到底没再说别的,今日闹个没脸,婆婆又拿子嗣说事,她入门快一年身上没有动静,寻常人家也是要着急的,如今闹这么一场,若真与李蔚生分了,难道一个人生孩子去?于是讪讪地低了头,想想又朝李蔚看去,才发现李蔚酒气上涌,顶着一脸血道子歪在旁边椅子腿上,竟已昏昏欲睡。
曹老安人原已消了气,顺着她视线看去,看到自己儿子不成样子,不免又攒了一肚子气,懒得再与他们啰嗦,对着小曹氏道:“还不把你官人扶回去,在我这里碍眼。”小曹氏此时也臊了,同芳儿扶了李蔚回房。
第二日又是休沐,李蔚早起醒了酒,想起昨日借酒上脸,两口子闹了这么一场,他也讪讪地,在床头打躬作揖地说:“我昨日吃多了酒发疯,有没有踢疼了你。”
小曹氏见他伏低做小,先不肯理他,奈何他涎着脸挨上身来揉搓,她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两口子你来我往说了好半晌,一个要道歉,另一个要赔礼,这个说“你以后也避着四娘些免我吃醋”,那个说“你再去爹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