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顾颖君亲自出来迎接。
数月不见,顾少主缓带轻裘,从容温文,很有少主风范。见到古羽芙他并不急着说什么,而是朝我拱手长揖,道:“绿前辈。”
我原本真的在认真看他,毕竟上次匆匆一见,今日总应该把人家的样貌记住了,可一听到‘前辈’二字,我就身躯一僵。
又是前辈。
又是前辈!
我六十岁了吗?
我苍苍白发颤颤巍巍了吗?
我平和地回道:“顾少主,不必多礼。”
他脸上带着笑,走到古羽芙身边,“羽芙,你也真是,既然同绿前辈一道,”又朝阮鸾子颔首,“又带着好朋友,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准备。”这语气当中稍有些责备的意思,却分明极是亲近,非比寻常。
当着我们的面,古羽芙磨磨蹭蹭地,半天才说:“颖君兄长。”
眼见我和阮鸾子风中凌乱,他面上更加讪讪,道:“呵呵,这有什么好提前说的……”
顾颖君又道:“我这几日正想着,这眼看就到腊月二十三了你怎么还没有回来,看你这样,是一进城就过来了?我派人给你家里说一声。”
古羽芙张了张嘴:“我那个……”
我忍不住了,问:“为什么到了二十三就应该回家?”
顾颖君见问,便耐心答道:“前辈有所不知,腊月二十三是羽芙的生辰,今年他就要……”
古羽芙匆匆打断:“好了好了!快冻死了!还是赶紧让我们进去吧!”
顾颖君一笑,“好,快请,”他特意看向阮鸾子,十分温和亲切,“阮姑娘莫要拘束,既然是羽芙的……朋友,那便是我家的客人,请进!”
一句话被他带着三分笑意说得七拐八绕,惹得一旁的古羽芙耳根发红,几欲扶额。
我内心哀叹,少年,你的心思真的不需要稍稍收敛一下吗?
不过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进了顾宅的大门,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情景。
古羽芙先前在我们面前大言不惭地说古家与顾家是世交,顾颖君要是姑娘就应该嫁他为妻,还一直直呼其名,结果这会儿到了真人跟前反而这般乖巧,况且原来这位仁兄直到腊月二十三才满二十岁,呵。阮鸾子本来是笑不出来的,可是实在架不住眼前变故,她努力绷着嘴角,看起来也很想上去叫一声‘羽芙’。
前厅很大,椅榻间铺设着毛织的毯子,仆从早已端了炭盆进来,炭丝燃着,映出一派明亮温暖。
有丫鬟过来替我们解下被雪打湿了一半下摆的披风,另有丫鬟们上来奉茶,这般贴心的服侍对我和阮鸾子而言都有些过了,好在只是客套一番顾颖君便照应我们入座。
古羽芙也刚落座,一个身量高挑纤细的丫鬟端着茶盏娉娉袅袅地走过去,朝他低声道:“二公子,请用茶。”
这声音过分柔软动听,我和正要接过自己的茶盏的阮鸾子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目光。大约是我们两个的眼神太直接了,古羽芙再一次烧红了脸,他磕磕绊绊伸手去接:“多,多谢。”
那女子的衣饰与旁人不尽相同,一头乌发梳得格外精致,样貌也极为妍丽,她含笑道:“二公子许久都没来了,听说是出门游历了?”
我和阮鸾子神情定格。
古羽芙露出一点求救的神色,挣扎着看向顾颖君:“兄长……”
顾颖君轻笑着摇了摇头,对那女子说:“好了,快下去吧,别取笑他了。”
女子抿唇笑笑,福身一礼,领着小丫鬟们退下了。
我和阮鸾子目瞪口呆。
但我毕竟是前辈,不能如此没有胆色,便挑着眉看着古羽芙说:“路上就听‘羽芙’说你们关系很亲近,看来果然如此。”
古羽芙被那句‘羽芙’震得呛了一口。
顾颖君却解释道:“绿前辈不要误会。那是我家管家之女,自幼同师兄弟们一道长大,和羽芙也熟识,言语自然随意些。”
我不慌不忙、似笑非笑:“我不误会。”
顾颖君不知意会到了什么,一脸了然的模样,从容道:“那么请阮姑娘也不要误会。”
阮鸾子端庄颔首、面无表情:“我也不会误会。”
古羽芙大窘,急忙道:“我干什么了我?你们还没完没了了?再说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顾颖君沉脸,不悦道:“羽芙,怎能对绿前辈如此不敬?”
“我……”古羽芙仿佛在电光火石间学会了转移话题,他眼神一转,道:“兄长,你一定要这么客气吗?前辈前辈这么叫着,听着真奇怪。”
顾颖君一顿:“这……”
我看古羽芙从来没有这么顺眼过。
“我听着也着实不大适应,”我干笑,“说起来我之前同古大公子也相识,你们既然兄弟相称,就不要再叫我前辈了,或者至少在没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