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但母子连心,我似乎是心有所感,哭着闹着要妈妈抱。”
但结果却是杨凤湘头也不回地坐车离开,从此世间多了一个自由的女人,还有一个不幸的孩子。
她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见爸爸是什么时候,但却记得他愤怒的情绪,肮脏的语言,还有破烂的家。
之后她就被留在爷爷奶奶身边,像每一个留守儿童般,期待着父母的突然到来。
但她上小学后,知道了同学身边都有爸爸妈妈陪着,就回家找奶奶要爸爸妈妈,奶奶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哭,一次又一次,很多次以后,姜暖药也不要爸爸妈妈了。
因为她知道了,她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婚,永远不会突然回来看她。
“等我上了初中,那时候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操心,我选择了住校。”
刚开始她不适应宿舍生活,遇到的一些生理和心理问题也不知道该找谁诉说,她就偷偷拿爷爷手机给妈妈打电话,但手机那头不停说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姜暖药不知道杨凤湘已经把手机号注销了,以为是自己拨打的时间不对,就偷偷记下号码,每当自己有空时就去公共电话那拨打。
但始终没有人接听。
当她知道号码是空号时,是怎样的心情呢,是失落,是伤心,但却是一种诡异的庆幸,觉得妈妈不是不想接电话,而是她拨的号码不对。
后来她开始打姜燕鸿的手机号码,幸运的是,姜燕鸿从未换过手机号。
所以接通的一瞬间,她比考试得了第一名还要激动,几乎脱口而出喊了无数次预想中的爸爸两个字。
但电话却被瞬间挂断,小小的姜暖药端着不停传出嘟声的话筒,在小卖店门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打不通妈妈电话时,她没有哭,被同学嘲笑没有父母时,她没有哭,被老师针对无人诉说时,她也没有哭,但这次,她再也没有忍住,放声大哭。
然而更可悲的是,她在自怨自艾说自己的童年过得多苦多难时,总有人跳出来说,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父母给你生命就该让你感恩戴德。
但是她能成长为现在这般模样,是自己流了多少泪,受了多少委屈换来的,她并不感激父母,而是同情一路走来忍气吞声,咬牙坚持的自己。
是她自己教自己做一个懂事的孩子,是她自己教自己不要成为一个烂人,是她自己教自己要自爱,要自强,要抬头挺胸地活着。
所以被经血染透裤子时,她厚着脸皮问同学借卫生巾,被男同学欺负时,她顶着老师鄙夷的目光报了警。
“我无数次庆幸自己没有变得抑郁,而是终日开朗。”
这是姜暖药对程驰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她现在行走于烈日下,不惧于过去的黑暗。
“所以啊,我很爱我的爷爷奶奶,是他们给了我二次生命,没让我流落街头。”
姜暖药迎着渐渐露头的朝阳,一扫心头的阴霾,就像天时阴时晴,人的心也一样,不一定要日日晴朗,也要允许有阴天存在。
人在劝别人时,会让人向前看,但轮自己时,却忘了怎么向前看,因为苦痛是那么巨大,像茧一样包裹着全部,时间久了就腐烂变坏,然后变成行尸走肉。
程驰看着眼前被阳光笼罩的女孩,心跳快得不像话。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轻易就爱上姜暖药,因为她身上有着无比强大的力量,那种源自她内心深处的平和、安稳,是程驰命里最匮乏的东西,所以他会被深深吸引,因为那是他掉落的灵魂,出现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爱上她后,他从此变得完整。
河床下是安静的石子,它们不随着河水的流动而迁移,在它们表面映照的,是来自各地流岸的故事,事事不同,时时不同。
不似人生的岁月变迁,铺在河底的石头,才是被命运眷顾着的。
微风吹过层层麦浪,空气中又是一季的沙沙作响,夏天如约而至。
因为觉得葡萄园门口的大路上过于空旷,程驰就自掏腰包采购了百棵银杏树和枫树。
门口种不下的,都让他找人种到山上去了。
在路边坐着吃西瓜看工人种树的向秦和郭行泰,早就见怪不怪,谁让程驰有钱,且脑子有病。
谁会在夏天种秋天的树啊。
“啧啧啧,我都不敢想,这些买树的钱给我花,我该有多么快乐。”郭行泰把手里的西瓜皮往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扔,跟屁股后面的向秦说道:“也不知道他种这些树干嘛,农村最不缺的就是树,随便移两棵来不得了。”
还用得着花钱买这么名贵的树。
向秦不仇富,他也知道有钱人就爱把钱花在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上。
“那不然你跟程驰说说,钱都给你,把你栽土里得了。”
虽然钱花出去了,但这条大路到秋天时的盛况,想想其实挺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