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忍冬抬手给他倒了盏茶水,语气淡淡:“他是皇家人,治坏了哪赔得起。”
这般说便更奇怪了,她何曾惧过权势。
接过宋忍冬递来的茶盏,明琅喝了半盏才便放下,宋忍冬浅声问:“好些了?”
“许是庙里香烛燃的多,熏着了。”
“那等用了午食回咱们便回京城。”
明琅侧头看了看宋忍冬,觉得又不大像自己猜的那样。
“姐姐不多留几日吗?”
“耽搁好几日,医馆总不好关门太久。”
众人回到四安堂时正巧是做暮食的时辰,眼瞧着阿晚闹性子回了屋,明琅笑:“姐姐回去歇会儿,我去集上看看还有什么菜,今晚暮食我做。”
倒也不是宋忍冬想为难他,实在是她的手艺实在是叫人难以下咽,只得点头应下。
明琅出了医馆径直朝顾长生给他的那间书坊走去。
“公子可需要些什么?”
明琅将袖里的信封递给他:“交给顾长生。”
书房掌柜上下打量他两眼反应过来:“可是明公子?”
明琅颔首。
“原是东家,您里面请。”
“我还有事,这信尽快送到顾长生手里,告诉他明天这个时辰我在此处等他。”明琅说罢就要离开,想起什么又回头交代,“让他准时些,我只有半刻钟的时辰与他见面。”
不然怕是要误了回去做暮食。
书坊掌柜轻轻咳了一声,讪笑:“公子放心,小的一定传达到。”
待他离开,掌柜的伸头去瞧,眼见着他们新上任的东家挎着菜篮子停在了……一个小菜摊前头讨价还价。
掌柜的:……
原本的东家行事他看不懂,如今换了个东家,行事他更看不懂了。
菜买的晚,集上的肉铺自然是早早便空了,好在明琅回去时遇到一个来卖野兔子的猎户,倒也算没叫宋忍冬的馋嘴落了空。
听他说起这事,宋忍冬忍笑:“一顿不用荤也无碍。”
“姐姐在庙里忍了那么多日,今晚自是要好好补补的。”
宋忍冬浅笑,给他们三人一人夹了一块肉:“味道很不错,不用顾着我。”
兔肉块上面裹满了油亮的酱汁,便是只看一眼便叫人食指大动,几人吃得皆是心满意足,唯有阿晚心不在焉。
用过暮食,宋忍冬在院里支了个小陶炉,把方才明琅带回来的甘果蔗劈成小段丢到小茶壶里煮着。
如今天黑得愈发晚,用过暮食后坐在院中乘凉消食最好不过,甘果蔗虽清甜,但她啃着嫌麻烦,一贯都是煮水喝。
阿晚沉默寡言的坐在一旁,欲言又止了大半天。
小茶壶‘吱吱’叫了一会儿,宋忍冬抬手给她倒了一杯甘果蔗茶水:“尝尝。”
“谢谢师父。”
宋忍冬看了一眼明琅,明琅朝她笑了笑而后侧头看着小梨子:“小梨子乖,我们去厨房吃糕点好不好?”
小梨子年岁小,三言两语便被明琅哄走。
晚风清凉,唯有桌上的小陶炉烧得旺。
“阿晚。”宋忍冬端起瓷白的小茶盏浅啜一口看向她,“二皇子今日伤的如何?”
阿晚低头讷讷开口:“应当无性命之忧。”
“真是可惜。”
阿晚满脸震惊地看着她,仔细看嘴角都像是在颤动:“师父?”
她师父不是这样的!
寒冬腊月,城外十里有老人摔跤,天冷湿滑不易挪动,她师父硬是冒着风雪跑了十里去给人瞧病。
前阵子城西的娃娃掉进了茅房,送来时臭气熏天面色青紫,她师父看诊时都没有一丝嫌弃。
还有……还有……
数都数不完,为何今日她会说出这般话?
宋忍冬朝她笑:“怎么,觉得我心思恶毒么?”
“不……”阿晚忙摇头,“可是师父,为什么?”
她晓得师父这样做定然有自己的道理,可身为医者,有人受伤怎能冷眼旁观,还说出这样的话?!
“二皇子府后院有一地牢,你可晓得那地牢里都是什么人么?”宋忍冬声音平静地像是在讲故事,“平历十年到如今,十三年间,里面的人命不下百数。”
宋忍冬嗤笑一声:“皇家养出来的人啊,受不得丝毫委屈,亦受不得半分轻待。”
“那些人里,有些是性子张狂冒犯了他的,有些是被他瞧上了却有婚约不肯从他的,亦有……亦有宫中医侍,只因给他熬的药苦涩难以下口。”
“平历十年,他方才出宫立府,当时不过十五岁。”
宋忍冬缓缓呼出一口气,她的阿晚啊,甚至没活过十五岁。
“平日里你们想要什么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那等人却是沾不得,我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