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仙界。
“快快快!!去请医修——药、药修也一并请过来!快啊,动作都麻利点——”
“这水都浊了,你想害死上殿吗?!不想的话赶紧去换盆干净的!”
这几日以来,整个仙界最为老道经验的药修医修日夜不停地往返于乐云的仙殿。个个都是皱着眉头进,摇着脑袋出。
北域一役,惨死一名上仙,重伤乐云。此行,非但帝君亲自下旨召回的灵眇和玄砚二人不见踪影,更是折了仙界几员猛将。
援军赶到时,北域雪原正下着暴雪,狼狈的束仙锁从未经受过如此败仗,被弃置在一旁。仙兵们朝大雪深处走去,终于在一处积雪堆中找到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乐云。
手中攥着一面镜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一派萧瑟之景中,仙兵们慌忙将乐云扶起,她瑟缩着,那张原本清隽无双的脸此时挂满了寒霜,长睫微颤,令人不由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然而越是怜惜心疼,背后的“始作俑者”受到的谴责和怨怼就越深。
就在仙兵们准备派人将上殿送回仙界之时,乐云牙关紧咬,指尖颤抖,指向了一个方向。所指之处,银装素裹不见异样。众人疑惑,掘地三尺,终于找到一片泛着微茫的灵叶。
那片灵叶被乐云用尽最后力气收回。
仙界撤兵,带着那位上仙的遗体,以及昏迷至今的乐云上殿。
整个仙殿如今被紫穹施法笼在仙雾灵气之中,能进补的灵草仙药也都悉数喂服了下去,只是次次诊脉,次次没有好转的迹象。
“都干什么吃的!”
紫穹驻足在内殿外头,看着又是换水又是煮药的仙侍进进出出,不免心中不耐。今日才号完脉从殿内走出来的医修跪伏在他脚边,神色惶惧地解释道:
“回禀帝君,上殿身上两处穿刺伤,借由利器所害,按照伤口溃烂程度来看,利器无毒更无灵力加持,我等用的药也都是上好的仙草,虽然刺伤离心口处极其之近,确实凶险之极,但……但如此用药下,应当是能痊愈的,至、至少不应该还在昏睡啊……”
这样的说辞,紫穹这几日已经不知道听见了多少回。他强压怒火,质问道:“难不成还是乐云故意不醒的吗?有本事治,没本事给本君滚——”
“帝君息怒帝君息怒……”
“息怒有个屁用?!算了……”紫穹强行召回理智,隐忍道,“你只管治,三日之内,若是上殿还不醒,你再请我息怒不迟。”
“是是是……”
“帝君——”
这边话音刚落,身后一道洪亮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汗流浃背的仙兵匆忙赶至紫穹身前,擦了把脸,急道:“帝君,您吩咐我们办的事……”
紫穹敛去怒意,将人带到一旁冷清处,询问道:“灵眇和玄砚两人还没找到?”
在援兵赶至时,只在暴雪中找到了当时受到了们重创的仙兵和几欲昏迷的乐云,按道理大雪封路,如此激战下,两人应当走不远,再者说,积雪足足三尺,自然难掩行迹。
不可能凭空消失。
“……没有。”那位仙兵神情犹豫再三,最后又道,“帝君,不管是最后见到两人的北域还是现下的冥界,通通找不到两人。”
“人界呢?人界也找了吗?”紫穹的脸色更难看了。
仙兵倒吸一口冷气,怯怯道:“帝君……三界之内,均不见二人。”
紫穹脸上所有神情一瞬间凝住,随后眯起眼,像是在沉思:“……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双苍老浊黄的眼瞥过乐云的窗棂,目光延伸向那个遥远神秘的北域,随后兀自叹出一口气。皱纹在眼尾积攒着,曳动着,眼中分辨着什么东西。
紫穹挥手召来仙殿的大仙侍,命道:“好生照顾上殿,若是上殿醒过来,速速回禀。”
随后一个转身,在腾起的仙雾中离开了。
殿外一时间安静下来,煮药的仙侍都在后院,屋子里燃着安神进补的香,缭绕着盘踞在房梁上空。也是一片寂静。
软床上躺着乐云,依旧是面色惨白,双眉紧锁。
为着避风养病而关上的后窗被轻轻揭开,接着,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替睡着的人轻轻掖了掖被角。
屋内很安静,没有一个仙侍。
“你干什么。”
乐云躲开清河的手,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清河的表情似乎并不惊异于乐云能从病床上如此敏捷地闪开他,反而是懒懒地靠在床边打哈欠道:
“早啊,上殿!”
乐云并未拿正眼瞧他,反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清河从来乖戾不羁的俊脸这时敛了敛锋芒,反倒有些束手束脚起来:“喏,掖被子。”说完,他忽然蹲了下来,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乐云冷言冷语问他:“你又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