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薛玉嫣，秦北衡无疑心情更复杂。
薛玉嫣显然不知情，还巴巴喊着“陈姐姐”，秦北衡却很明白，这个陈幽儿，根本就是个男子！
看一个男子婀娜多姿跳着异域舞，还真是……精彩至极。
秦北衡要笑不笑，指尖转了下酒盏，往后放松一靠。
永州太守就这个眼力？连对方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还敢让人出来献舞？
他思绪停在这，只见永州太守格外热情地俯身过来斟酒，嘴唇一张一合，说个不停：“殿下，您看永州近年无虞，歌舞升平……您瞧她这甩袖，这拨弹的指法，真是世无其二，技惊四座……”
可惜永州太守说话实在太过冗长，凌乱无绪，怎么也说不到重点。秦北衡觉得无趣，干脆抽离了神思，注意力全放在薛玉嫣身上。
见她认认真真看陈幽儿跳舞，秦北衡心底划过一丝不悦。
真有这么好看？
耳边那阵喋喋不休聒噪了半晌，总算切入主题：“殿下觉得此女如何？是不是舞艺格外精湛？要不要下官带过来引荐给殿下？”
秦北衡听了一耳朵，实在烦不胜烦，干脆懒洋洋扯了个笑：“还行，就是舞跳得不怎么样。”
“……”薛玉嫣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永州太守把陈幽儿那番独舞夸得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秦北衡一个敷衍，反倒成了“只有舞不行”，这不是明摆着拂人面子吗。
她于是转过脸替秦北衡打圆场：“太子殿下醉了，看不太清，我倒觉得这位姐姐能歌善舞，特别是她回旋时裙摆摇曳，甚是好看！”
秦北衡面无表情。
寻常的异域舞而已，换作陈幽儿跳，就这么好看？看了不够，还要当着他的面夸赞。
反倒太守见有人捧场，顿时高兴起来，眉开眼笑：“对对对，越王妃说得对！”
秦北衡心下愈发烦躁。
在京城时称一声越王妃也就算了，如今在永州，怎么还有人唤她越王妃？
“薛姑娘。”他无端地冷冷开口，把太守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
“到底是殿下，深谋远虑，下官不及万分之一。越王妃身份尊贵，自然不好在这种场合暴露身份，殿下说的是，下官当以薛姑娘相称！”
薛玉嫣撇撇嘴，看透了秦北衡此番用意，目光嘲讽，跟着重复一遍：“殿下还真是深谋远虑呢。”
太守奉承完秦北衡，迫不及待将话题再次引到了陈幽儿身上：“薛姑娘，还有太子殿下，这位场上献舞的姑娘其实是下官家中小女。她年纪小不懂事，执意要出场，在殿下面前献丑了，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薛玉嫣刚抿了两口果酒，这下呛得连连咳嗽起来。
小女？
陈幽儿姓陈，永州太守姓徐，两人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陈幽儿怎么就成太守女儿了？这太守也是有意思，怎么不说秦北衡是他表弟呢？
他这么一说，秦北衡立刻来了劲，凤眼含着薄薄笑意，一手帮薛玉嫣拍了拍背，一手漫不经心撑着下颌：“哦？太守既然说了是她主动要求献舞，献成这般，还让孤不要怪罪？孤不怪她怪谁？”
“这，这……”
太守额头顿时渗出冷汗，完全不明白自己戳到了太子殿下什么痛处，招致对方突然发难。他想了一会儿，战战兢兢改口道：“其实也不是小女非要来，全是下官的主意。殿下若怪罪就怪罪下官好了，下官就这么一个女儿，养得天真娇纵了些，殿下休要怨她！”
“那就怪你好了。”秦北衡笑意融融，怎么看怎么人畜无害，心思却深沉得像只老狐狸，“怎么，孤千里迢迢来一趟，太守设宴款待，就给孤准备这个？久闻永州火药做得好，怎么不舍得拿出来？”
永州太守擦了擦汗，明白秦北衡言外之意是怪自己抵御不力，这下终于不再六神无主，定了定神：“殿下恕罪！全是下官的罪过！下官愧对殿下、愧对朝廷！”
他顿了顿，左右环视一圈，委婉道：“殿下，请随下官进去说话。”
秦北衡不置可否站起身，顺手拽起薛玉嫣：“你也来。”
薛玉嫣刚往嘴里送了块甜糕，两颊塞得鼓了起来，懵懵懂懂看向秦北衡。
秦北衡忍不住顺手捏了捏，心情颇好：“别吃了，起来，跟上。你既入了天家，迟早要略知些军政，提前听一听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越王殿下说王妃不得干政……”薛玉嫣眨眨眼。
“他说不准就不准了？”秦北衡冷嗤，“那孤给你放权。”
他转身的刹那，薛玉嫣眼底涌上万般情绪，流转不定，终于化作无边冷寂。
徐太守刚进了内室，立刻扑通一声跪在秦北衡脚下。
“殿下恕罪！下官罪该万死！只是，只是因为下官不忍看百姓流离失所，将士无辜牺牲，城中为炮火所毁，所以不愿与叛军正面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