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哭累了,荒郊野岭的,烛幽不顾她的反对将她一并捎回了新郑,还塞了一坛酒给她:“这是你哥哥埋的。”
她抱着酒,噘着嘴不看烛幽:“……你走吧,别让流沙其他人看到你。”
烛幽稍微有点惊讶。
红莲又接道:“下次再见面我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你赶紧走吧!”说完转头就往里面跑。
烛幽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紫兰山庄,心头空荡荡的。她没有问流沙的人是否都还在,现在都如何了,以后又会如何,她和这些人原本当是萍水相逢,只是因为韩非才有了牵绊,而韩非死了,这样的牵绊自然也就断了。正如红莲所说,他们的见面本应是仇人相见。
烛幽回身牵起了缰绳,抚了抚马儿的鬃毛,准备回新郑城,然而就在此时她却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紫兰山庄?红莲怎么还在紫兰山庄?她作为流沙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此时还在这里啊?按照昌平君的说法,叛逆分子不是全都在韩国王宫里吗?就算红莲作为公主侥幸瞒下了她作为流沙一份子的事实,可她怎么会说出“别让流沙其他人看到你”这样的话?这难道不是明明白白地证明了流沙不在王宫里,而就在这山庄里面吗?为了解决新郑的叛乱,秦军将这方圆百里都围了个水泄不通,到现在都没解禁,她自由出入也便罢了,怎么话里话外的……烛幽骤然感觉背后一阵恶寒,这其中有一些被刻意隐瞒的阴谋。
她扭过头在山庄门口站了一小会儿,里面一片漆黑,去年落下的叶子散得到处都是,风灯也破破烂烂歪歪扭扭,一副久无人的模样。要说她本来也没打算到这里来,按理说都不会发现这些,可偏偏红莲去祭拜韩非,偏偏撞上了她。烛幽犹豫不知是不是该视而不见,虽然她只是想获取嬴政的信任,她什么也不做也可以,可是她并不希望嬴政受到伤害——在平叛一事上昌平君很明显有问题,很难不让她多想。
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去一探究竟,毕竟她遇到了红莲,还在这里停留了这么久,若昌平君果真有什么异动,就凭这一点她就有可能被灭口,与其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还不如把握主动权。想到此处,烛幽便从马车里取出了剑,直接从大门进了山庄。
才刚刚进门,她就立刻掐了诀,周身飞旋的雾气卸去了从四面八方袭来的羽毛的力道,令它们一片片地缓缓落地。她并不想在这里就被缠住,使出轻功径直向庄内奔去。一路上除开她的脚步声,还有树枝被轻踏、屋瓦被借力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是干扰,似是警告,更似试探。烛幽并不理会,进到天井处之后,迷蒙的雨雾倏然朝外扩散而去,她站在原地等待了一秒,她抬手一挥,水珠向她的左前方急速掠去,将从天而降的白色羽毛沾湿,裹挟着它们坠往地面。她轻轻点地,轻盈地就朝反方向腾空而起,她抽出剑来,一道剑气逼得白衣青年不得不现身格挡。羽毛被击散后,他果断地离开她的攻击范围,快得只留下一个残影。羽毛纷飞在她的周围,她毫不犹豫地凝出水雾,白色的雾气萦绕在她身侧,将所接触的一切化为齑粉。
“你这样是没用的。”烛幽落回原地,抬头望着从天而降的白色羽毛,宛如一场大雪,“墨色才适合黑暗。”
“呵。”这一声轻笑仿佛就响在耳畔,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三层的廊桥上。
烛幽望着眼前的人,不确定道:“我记得你是夜幕的人。”
“如你所说,白色不适合黑暗。”他从半空俯冲而下,姿态优雅,像一只坠地的凤凰。然而就在他即将近到她身时,她的身影如雨雾般消散了,只余下悠悠的叹息:“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我大概比你更熟悉这个地方。”
白凤单膝跪在地上,拧着眉头看向通往天水阁的路,暗道糟糕。等他去到那个房间,看到的已经是最坏的结果——烛幽站在门口,那把通体鲜红的剑就架在昌平君的脖子上,红莲焦急地站在他们两人旁边,卫庄则在屋内,好像不欲出手。他见到白凤来了,冷冷地瞟了一眼,好像是在谴责他连人都拦不住。
“相邦大人,您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
“山鬼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眼前这还能是误会?”烛幽冷笑,“我只知道君上派你来新郑是为了解决叛乱,而现在你不仅没有将叛乱解决,反而和匪首混在一起。”
昌平君气定神闲:“谈判也是解决的手段之一,与其葬送那么多士兵的性命与他们对抗,不如和平解决。”
烛幽挑挑眉:“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请指教。”
“您不会觉得我万事不管就代表万事不知吧?”烛幽手中的剑锋一侧,就要切进他的肉里,她的话音比剑锋更冷,“相邦大人,您背叛了君上。”
昌平君却笑:“山鬼大人恐怕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吧?你知道了又如何?莫非回咸阳去王上面前参本相一本,王上就会相信你么?大人不如想想若本相开口颠倒一下是非,你自己会是怎样的处境。”
嬴政的确不会因为她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