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烟以眼神安抚示意她放心。
随后丝桐便听见“哗啦啦”银两相撞的清脆声,一听就不少。
外面的守君戴着大草帽,驾轻就熟地掏出钱袋,双手奉上。“官爷,您拿好。”
丝桐有些意外,那尊大佛居然还能谄媚的如此自然。
那兵官十分满意地掂量着厚实的钱袋子,几日碰到都是些个老穷酸,今天可算捞着一条大肥鱼。
“不错,走吧!”
车辆继续前行。
丝桐心放下了,脸色却没有改善。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提前查了?”
“他们这么干至少有小半年了。”
“可他们靠这种方式谋取私利,若如此下去,只怕会惹民怨出事。”
“昭京为六朝国都,更是官贸往来之繁荣地,繁荣之下最易滋生蛀虫。”朱明烟嘲弄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可许多人不知的是,其实整座堤坝,都是蚁穴。蚁穴之内,是听不见声音的。”
对于朱明烟的话丝桐深有体会。
“我之前惹了朱雀街的地霸,那会只知报官讨公道,结果公道没讨着,反而把铺子也赔上了,辛苦制的凰鸣也被摔碎,这才窥见蚁穴一角。”
“这事我查了,叫赵起。他远房表姐是有个土财主陈员外的妾室,本没什么关系,他是凭两片嘴在外狐假虎威。我让人给他找了些新的麻烦,现在应该早在狱中喝茶了。”
见丝桐若有所思,朱明烟道:“怎么,嫌我多管闲事?”
“非也,有人帮我我自然高兴,只是王爷还是靠着地位和手段才让他进去的,并非法理,当然,如今也不存在什么公平正义,可既然无关法理,那于我而言也不太过瘾。你知道他砸我铺子砸我琴那会,我真的很想要了他的命。”
“不是嫌我多管闲事就好,你既想要他命那便要他命。”
他说得理所应当,丝桐一时错愕。
朱明烟被她表情逗笑,“瞧不出我竟是这种人吗。”
“我记得打那帮悍匪时你还说这里是昭京,不要闹出人命。”
“自然。杀人容易抛尸难,何况他们肯定很重,我不想搬。”
丝桐:“……”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就在丝桐以为能安稳行进时,只听一声暴喝。
“前边马车停下!”
守君没有停车,在外道了声:“王爷。”
“继续走。”朱明烟沉着道,后对着丝桐笑笑:“禁卫军禁军统领,孙韬。这可不是银子能收买的。”
“我知道他,坊间传言说他人脑袋。他是谁的人?看你这模样,难不成是皇后的?那便不能让他看见我。”
朱明烟赞赏道:“观察的不错,猜对了,孙韬确实是皇后的人,不过无妨,我当初已经伪造出你已死的迹象。否则这些年,皇后也不至于如此安静。”
“停下!孙统领要你们停下!”
马车被拦截骤停。
朱明烟隔着帘子扬声道:“不知孙统领有何贵干。”
“原来是安王爷,恕下官不知,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人士。” 与丝桐想的中年汉子不一样,来人声音清朗,一听就是年轻人,孙韬说话尾音上翘,简直就是阴阳怪气的好声线。
“本王今日烦闷,想去城外走一走玩一玩而已。”
“王爷想出城玩下官能理解,只是让自己侍卫扮成这种车夫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扎眼。下次不如告知一下小人,小人派人护送王爷出城,以保王爷安全。”
扎眼……丝桐心中微动,虽然接触不久,可她已确定守君绝对是低调谨慎之人,她回想起守君的装扮,似乎也没有奇异之地,除了草帽更大了点,衣服更干净了点。
丝桐恍然,仅仅这些细节就足以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她偏过头,正对上朱明烟狡黠的眼。
“白日阳光刺眼,本王侍卫有眼疾,只得戴比一般更大的草帽,孙统领真是心细如发,下次定不会再如此穿,多谢孙统领提醒。”
丝桐用唇语道:“你故意的!”
朱明烟笑着比了一个“嘘”。
“那不知王爷能否撩个帘,昭京嫌犯逃匿,在下奉命追捕,来往车辆无论进出皆要查验,还望王爷理解海涵。”
丝桐听得心累,这孙韬说话是真绕,两三句后才肯将半个心思供出,偏偏你还不得不陪他演一会儿戏。
既然都爱演,那她就把戏演的更大些。
丝桐眼珠骨碌碌转,她瞥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朱明烟,倾身附耳过去,“想不想再玩一玩,反正你名声也不太好。”
朱明烟不禁苦笑,两人挨得极近,丝桐甚至嗅到他身上散发的温润香气。
朱明烟对外高声道:“本王车内杂乱不堪,就不掀开给各位禁军兄弟们开眼了,望孙统领给本王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