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出了神,皇后临走之际问道:“福嘉,愣着做什么,让王老夫人与世子再多说会儿话。”
东都即将要有第二个郡主了,还是个有封号的郡主,也不知道萧玉润会气得如何跳脚,萧佛生想想便觉开心,将滋补调养的药丸递给王老夫人后,匆匆跟着崔皇后一齐出了尚药局。萧令澜本是为了探视王桢而来,方衡虽身形瘦削不少,但人还好好的,她也就松了口气,改道往长秋殿去向太后请安。
陛下既然当着众人的面亲口称王婉为庆德郡主,令旨不日就会送到庆国公府,而现在的王婉却半分高兴不起来,这一整日的慌乱,还有观应眼中一闪而过的伤愁,她说不清观应是在为谁忧愁,只觉得二人以后的关系怕是会越来越疏远了。
“祖母,为什么?您刚刚不让我问,现在他们都走了,孙儿倒想问问您,他是我的哥哥呀,您怎么能…….我怎么可以利用哥哥来换取与方家定亲和郡主之名!”
药丞在陛下走后,又为王桢的伤处换了一次药,然而毒入骨髓,换药也是延缓毒发的时间,王老夫人对这个小孙女的质问唯有连连摇头,她为王桢拨开额前碎发,抚摸着他苍白泛黄的脸庞,“人与人之间便是利用,我们与江南王氏在多年前已然分道扬镳了,祖母是在为你筹划,你父亲惊闻噩耗昏厥在堂,若不拿桢儿为方衡挡箭之恩诱逼,就不说你现在瞧不上的郡主之位,等你谈婚论嫁之时就光凭我这个一品夫人的诰命,名门望族怎么会看得上门庭败落的庆国公府?婉儿啊,我百年之后,你一个人又要怎么撑得起偌大的庆国公府?”
“可他是我的哥哥,我……我不想嫁,孙儿明年就十五了,很快也会像哥哥一样独当一面,祖母,祖母不过是看孙儿是女儿身,才会将希望寄托在外姓男子身上……”
王婉话还没说完伏在王老夫人的膝上呜咽哭起来,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王老夫人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哥哥不会怪你的,婉儿,你要学会利用,只要你想,任何人和事情都可以为你所利用去谋取你想要的,正因为你未来的夫婿是外姓男子,所以才要在明年廷试时好好看,好好选……”
“利用,那祖母为什么不点头哥哥与盈姐姐的婚事……”利用崔盈和崔氏一族缔结了姻亲关系,不正如祖母所想的将王家与东都炙手可热的士族紧密牵系在一起,庆国公府又多了一份助力。
她长叹一口气,“桢儿心里记挂着崔三小姐,不忍她孤身一人守着庆国公府到老,这是祖母与你哥哥的约定。”
王桢顶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在昏迷时仍不住地念着崔盈的名字,他了解崔盈,她如果知道此事一定会求到皇后身边不顾一切地嫁与他。而王老夫人来时看到榻上飘落的纸条,上面胡乱扭曲的字迹写着“不要应崔”,话虽没有写完,但王老夫人顿时明了。
“对……对不……起……。”王桢居然在此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气若游丝,王老夫人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低头凑到王桢唇边,和声问道:“桢儿,你说什么,祖母没听见。”
王老夫人没有等到王桢的回应,于是她扶着拐杖贴身靠近王桢,“桢儿,你再说一遍,祖母听着呢。”
王桢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只见他看着山水图围屏的目光逐渐涣散,王婉再也忍不住悲痛,趴在床榻边嚎啕大哭:“哥哥呀!”
观应与方衡落在人后,才走至尚药局前,就听得王婉的哭嚎声传来,早有预备的宫人捧着衣冠有条不紊地从观应身边经过,一道倩影从她眼前飘过,观应猛地回头,“盈姐姐……”
王老夫人推据崔皇后许婚仿佛就在崔盈意料之中,她站在崔皇后的身侧面色无波,观应只当这是崔皇后的权宜之计才将崔盈推出来。可当崔盈要随着崔皇后回华阳殿时,捧着世子服制的宫人鱼贯而入,她顿时潸然泪下,不顾女官劝阻,提裙跑向王桢所在。
崔皇后道:“不必追了,让她去吧。其余人守好尚药局,此事我不想在其他地方听到一星半点。”